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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参政说细一点。”向太后说着,又遣人将韩冈的札子取来。
韩冈开始向太后解释起他对这一次共商国是的廷议的想法,太后专注的听着,同时翻看着今天才收到的札子。
“国是之议,从多不从少,宰辅与朝臣共议。”对照着韩冈折子中的文字“参政打算是一视同仁?”
“两府、百司,职司虽有高下,可皆是皇宋的臣子,共商国是时不需论及尊卑。”
韩冈当然是弄要一人一票,本来他这就是顺便卖好朝臣的提议,当然要将事情做得大方一点。做得小家子气,还不如不做。
“参政说的是。”太后点头赞赏。
这话不是出自卑官之口,却是由政事堂的参知政事说出来,的确让人有一种错位的感觉。但向太后并不觉得吃惊,在她看来,韩冈本来就不是贪恋权势的大臣。就是眼下与王安石斗得你死我活,都是为了各自的学术,而不是争权夺利。有这样权欲淡薄、才干卓异又忠直可信的臣子的确让人安心,不过因为学派之争,以至于干扰到国事,也让向太后颇感无奈,人无完人,不外如是。
“且虽说身处两府,能看得更多,考虑更为全面,但细节上也是需要有人拾遗补缺。”
太后应着韩冈的话继续向下看,札子上,接下来的内容正是韩冈现在所说,不过奏章中也有提及,只有宰辅才有资格提出更易国是的动议。
所以说这番话的前几句,才是韩冈要强调的。宰辅们的地位必须维系,所以提案权只能是在宰辅手中。改易国是的动议,只能由两府中人提出,他官不得言。
“这是老成谋国之言。”
太后多多少少能看出韩冈的想法,但提议和决定,哪一端权柄更重,就不必多说了。不过是对两府的妥协,而且两府的确比普通朝臣看到得更多更远,否则为什么他们是宰辅,而别人只能听命行事?
而且最后的结果,交由天子决定。也就是说,现在垂帘听政的太后就有否决一切的权力。
向太后将韩冈的奏章,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对里面的内容没有什么不满。基本上就像是宰辅廷推,让她在被推举出来的候选者中进行选择一样,这一回也并没有去削减她手中的权柄。
“如果改易国是,”
“正如当日平章主持变法,异论一时甚嚣尘上,但王平章出入京师,却是人人渴盼,甚至有‘安石不出,奈苍生何’之语。如今太后若欲改易国是,
虽经重臣共议,但事后也必有反复,等到施行时,定会异论迭出,以沮坏国是。”
“的确如此。”
经历了那么多,向太后至少了解了一些人性,成功修订国是后,失败者绝不会跟胜利者合作,而是会更加强烈的去反对。
“若依参政之言,此事当如何避免?”她问道。希望韩冈能有一个让人安心的答复。
“避免人言难,让人无法沮坏则易。只要稳。”韩冈道:“新政施行时不须着急。昔年变法失之峻急,实乃先帝登基未久,亟需有所成就以安朝堂异论。”
韩冈稍稍停了一下,他相信太后对当年朝堂上的韩琦、富弼、文彦博等元老重臣记忆犹新,这番议论,肯定能让太后表示信服。
听见太后低声称是,韩冈立刻接上去道:“而陛下听政两载,功业有目共睹,已无需如此匆忙,可缓缓而行,以稳妥为上。”
这个对比,让太后听得很开心:“参政说得好。的确得稳,不要那么着急。不过还有呢?”
“此外维护国是。国是既定,便不容非议,施政可以议论,但国是三五年内就必须坚持到底,不能今日新订,明日便改。”
韩冈的一番话其实是以太后同意修订国是为前提,向太后对此也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
只是她有些纳闷,韩冈特意留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些,而不是更重要的话?王曾逐丁谓的故事,她现在也知道一点。韩冈犯同僚之忌,却当真只是‘细务’?
但直到一番对话后,韩冈退出内东门小殿,向太后也没从韩冈嘴里听到她想要听到的‘大事’。
半天后,韩冈与太后在殿上的对话传到了王安石那边,
并不是因为韩冈在太后面前进了多少谗言,而是因为什么也没有。他将这份情报递给了身边的吕嘉问。
吕嘉问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抬起头。
“平章,宫里面看来都已经站在令婿那一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