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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在宫里长大的能人。
“玉昆,你何必多嘴。”散场之后,在堂外听到了内部消息的种建中,陪着韩冈往外走,“王文谅一介小人而已,成不了事,也坏不了事,若非韩相公,何止于此。”
“行了,行了。”韩冈笑着打断,种建中这是掏心窝的跟他说话,他也不会生气,“彝叔你说的我都知道。但韩相公岂是我们动得了的,自有天子去评判。而王文谅那厮实在天怒人怨,早前送他轮回也是一件功德。就不要再说了……”
种建中见韩冈不想提此事,也就不说了,却又叹起:“现在回想起来,玉昆你还真是有先见之明,说今次不能成事,就当真功亏一篑了。”
“再是先见之明,也不可能知道是因为兵变而坏事的。”知道历史的韩冈能确定罗兀城攻防战的最终结果,却猜不到导致结果的原因,拿出来的理由都是凑数的臆测,所以与实际大相径庭,“能料到西贼围城,能料到契丹插足,能料到抚宁堡失陷,却料不到环庆会兵变……世事每每出人意表!”
泾阳紧邻咸阳,两座城池相距也只有十几二十里,王文谅和白玉奉命出战,几千匹战马转眼渡过泾水。不过一个时辰,就全军抵达了前线。稍作休整,王文谅便领着他的本部,穿过咸阳外围高墙上留下的通道,冲向咸阳城下。
咸阳城中守军虽然以三千叛军为主,但被征发起来的百姓也是在刀枪下,被逼着上城。被重重围起的城市,只能靠着库存来解决日常消耗。幸好咸阳是大城,不缺粮秣军资,就算被围困,也足以支撑一年。
收到消息的吴逵,连忙上了城头。如鹰隼一般锐利的双眼盯上了来敌的旗帜。
“王文谅?……王文谅!”吴逵的声音从疑问到肯定,继而变成了咬牙切齿,“王……文……谅!”
真的是仇人找上门来了!
着王文谅的将旗在城下飞驰,吴逵突又自言自语起来。“这是诱我出城吗?”
但接下来,王文谅却是带人直奔城下,甚至还能到一些空着的战马背上,还绑着长梯,竟然是摆出了要攻城的样子。
王文谅能得韩绛重,不是光靠了溜须拍马,真本事还是有那么一点。先是派人绕城试探了一圈,探出了城防上的薄弱之处,便立刻集中了麾下战力,利用骑兵的高速冲到那里,用弓箭扫射城头,清理出一块空地后。趁守军主力还没来得及赶到,把一同携来的十几具长梯斜斜的往城上一架,王文谅便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扶着云梯,背着惯用的大斧,领着挑选出来的精锐,一马当先的往城头爬了上去。
在投靠大宋以前,王文谅拼命的时候从来没少过。自幼生长在除了盐和沙子外,什么都缺的西夏,他杀人放火博命的时候,与他同龄的宋人,还不知有没有断奶。被逼到了绝境,王文谅胸口中久违的狠戾,终于又冒出头来。他咬着牙,顶着不断砸到盾牌上的石块箭矢,拼命的向上爬,竟然给他冲上了咸阳城头。
用盾牌挥开刺下来的长枪,王文谅跳上城头,反手取下背上的重斧,用力一挥,便将城上守军斜斜砍成了两截。顺手将重斧横拖竖砍,砍出了一片空地,正要返身把后面的人接上来,一支铁枪嗖然一声直戳了过来。
闪身避过,清来人,王文谅先是一惊,转瞬又是狰狞起来,“吴逵!”
吴逵却是咧开嘴在开怀笑着,但亲切的笑容中却是满载着杀机:“王阁职……”
两人再无一丝废话,只要杀了对方,自己就算赢了。王文谅将掌中重斧一举,箭步冲前就向吴逵挥了下去。而吴逵也是挺起铁枪,用力向前一戳,毫无畏惧的正面交锋。
环庆路上赫赫有名的一杆铁枪,在吴逵掌中舞动起来,幻化出万千虚影,犹如鬼神一般激荡着嘶嘶尖啸。一圈圈枪影将王文谅笼罩,他纵然亦是武艺精强,但在陕西军中排得上号的枪术宗师面前,却还是差了老远。
不过数合,只听得铛的一声脆响,王文谅的重斧被蕴含千钧之力的铁枪荡开。他踉踉跄跄的连退了两步,一道黑光却是不给片刻喘息的追上了后退中的身形。沉暗的枪尖在王文谅的胸口一搠即收,血水随着铁枪的回收,从创口处迸射出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震惊四野,王文谅捂着致命的伤口,身子渐渐软倒,可脸上的表情依然狠厉:“吴逵……我在下面等你下来!”
他最终仰倒在地,渐渐失去光彩的双眼望着澄清的天际,最后的一点残存意识让他喃喃出声,“韩绛、韩冈,我在下面等你们下来。”
把王文谅的首级狠狠地跺在了枪尖上,反手拄着铁枪,吴逵在咸阳城的城头上放声狂笑,“王文谅,只要比你活得长一点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