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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一边听着报告,一边翻了一下手上的官文,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昨天有人冻死?没有收容到通慧庵旧庙里面。”
“这两人是喝酒后在路旁醉倒,以至于被冻死。已经从酒家那里确认。家人也已经将尸首领走了。”
“官文上没有写啊。”韩冈说了一句,无奈的摇摇头,酗酒的情况在烈酒出现之后变得严重起来,尤其是北方的州县,每年冬天的夜晚,因为醉酒而被冻死在路边的酒徒人数,已经快赶上乞丐等无家可归之人了:“这就没有办法了。让夜里的巡城和更夫,经过酒馆的路上多照看点吧。”
“下官知道了。”
“城外的情况怎么样?”韩冈放下报告,又问道。太原城中是由府衙直接管理,城外的乡村,才是阳曲县的管辖范围,正如开封府之于东京城一般。
“明天阳曲县应该能将雪后的灾情报上来,再过个三五天,榆次、交城几个县也都能将情况传回来了。盂县离得最远,不过龙图之前已经下令让各县随时汇报,最多七天,雪后的伤亡情况也该到了。”
太原府的司户参军是积年老宦,对政务处理得心应手,让韩冈很是满意。
西厅内的对话传到外间,正在整理公文的黄裳和折可适都听得一清二楚。
“也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有雪灾。”折可适低声细语,“这一年可就要过去了,比起往年,路倒的饿殍可是少了九成以上。”
“想想这一年,事情还真多,不过总算是有个了结。”黄裳望着窗外的雪景:“明年当会有个好年景。”
“外面都在赞着龙图的治理之功呢。”
“这当然是龙图的功劳!”
因为种痘法的普及,开创者韩冈在民间的声望极高。他临危受命,经略河东,心思多放在战阵上,太原府的政务其实在许多地方都有所疏漏。不过崇高的声望让他在战事之余,处理州中之事时,节省了许多口舌上的纠缠。
而且韩冈利用大批黑山党项作为劳动力,将路中数以万计的可能被动用的民力给节省了下来。今年夏秋的战事,也因韩冈的举措,没有太过干扰到河东百姓的生产和生活。
百姓是淳朴的,但又是精明的,战争的意义在他们之中没多少人会了解,但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不需要太多见识都会明白。韩冈的作为,在秋冬之季,让多少百姓将一颗提起的心放了下来,名声和人望都上了不止一个台阶。
“嗯?”正在检视文牍的黄裳突然出声。
“怎么了?”。
“划界使。”黄裳举起手上最新从京城收到的政事堂省札,“朝廷要派划界使来了。”
“谁是正使?”
“韩玉汝。”
“韩缜?!怎么又是他!”折可适失声叫了起来。
“可不就是他。”黄裳将手上的公函递给折可适,“从之前河东划界的先例来看,至少还要一年两年的时间。”
折可适看了两眼之后,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今年的第三批国信使。宋辽两国分割吞并西夏后,亟需将西北的新国界彻底划定下来。前一批使臣在耶律乙辛那里谈崩了,主要还是胜州之战的结果传到了南京道的缘故。不得已,朝廷换上了新的一批使臣。正如省札中所说,是由翰林学士韩缜领衔。
“当年韩内翰主持河东划界,可是一让再让,从山下退到分水岭上,十几间巡铺都给让掉了。还有上万百姓,也不得不内迁。当真对得起那份俸禄。”折可适撇嘴冷笑着。
“这件事不是韩玉汝的错。”从内间的大门处传来韩冈的声音。
“龙图。”黄裳和折可适忙站了起来,回头就看见韩冈从内厅走出来。
看着两名幕僚一眼,韩冈摇摇头,为韩缜辩解了一句后,却不再多说,将司户参军送到厅门前。
熙宁八年的时候,韩冈当时就在东京城。被辽国使节萧禧逼着割地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可比折可适要清楚得多。赵顼三番几次下诏,这完全不是韩缜的责任。
但也没有必要再纠缠过去的事,毕竟时至今日,即便是赵顼,也不会再对辽人的讹诈感到心惊胆战,而不敢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