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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冈在河东都收到消息,他要顶替月前出外的元绛留下来的位置。元绛这名老臣已经年过七旬,此次外任之后,大概就要致仕了。大宋的宰辅,少有在两府任上致仕的,韩琦、富弼都是从宰相的位置上出外,任了两年地方官后告老返乡。
政事堂中,眼下有王珪、吕惠卿和蔡确,再添一个韩缜,就是一相三参。不过吕惠卿最近又有了些麻烦,成了御史台嘴下的新猎物。
手实法一直都是吕惠卿被攻击的要点,之前为了军费,赵顼压下了所有的反对声。不过现在边界新约签署,眼见着和平降临,他会不会被过河拆桥,还真是得两说。
但这话题也不方便再说,黄裳抿起了嘴,抬眼看着前面,不肯接口了。
韩缜与韩冈并肩而行,踏着河畔青青地绿意,边走边说:“这一次划界之议,也多亏了玉昆。没有玉昆的辛苦,”
韩冈摇摇头,自谦道:“韩冈也只是敲敲锣鼓而已,哪里敢在玉汝兄面前说自己辛苦?打压下辽人气焰的可是玉汝兄。”
“真正让辽人哑口无言,争无可争的,还是靠了玉昆。胜州北界的寨堡一完工,辽人就是争无可争了,”
亲自出城给韩缜一行送行,韩冈这名河东帅臣,可是给足了韩缜的面子。而且之前韩缜能在谈判桌上挺起腰板,韩冈在后的助力功不可没。纵然韩冈的年纪惹人忌惮,韩缜也不能免俗,但在情在理也得在韩冈面前留一份人情。
“玉汝兄说反了。”韩冈又笑着将谀辞转送回去,“就是知道玉汝兄一定能成功划界,韩冈才急着修建城寨。否则划界一签,就得跟河北一样,不能再随意修城了。”
一个冬天过来,胜州边境上的城寨全数完工,预定中的防御体系已经成型,并且与府州丰州的北方防线连在了一起。日后辽人若想南侵,黄河以西的几个军州,互相支援将会十分方便。
不过在持续几个月的繁重劳作中,累死病死的黑山党项超过五百,而受伤以至轻重残疾的,有千人之多。这样的仇恨,肯定是难以抹除,不知要延续多少年。
但韩冈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官军有足够的实力,能镇压一切反叛,就算他们的恨得咬牙切齿,还不是得老老实实的听话受命。若是官军没那份实力,即便是眼下老实恭顺的蕃部,照样会起异心。
而且他之所以那么心急,也是因为有澶渊之盟在前,知道划界条约一旦签署之后,再想修筑新的城寨就难了。而眼下各个关键位置上的城寨营垒都已经建立起来,尽管还有许多地方需要补完,但那完全可以放在日后慢慢来。
离城越来越远,官道两边的酒肆店铺也渐渐的少了,而田垄则远远近近的多了起来。太原城周围水土好,大半种得是麦子,到了三月中,开始拔节的小麦已经有了两尺多高,将狭长的绿色叶片高高挑起。
二月以来,颇下了几场春雨,太原城外的田野上是一幅幅的浓绿。田间地头的麦苗长势喜人,郁郁葱葱。一阵风吹来,麦田中起起伏伏,如同水面兴波。
韩冈看着满目的绿色麦浪,心中欣喜。他出城给韩缜送行,其实也有顺道视察了本地青苗的想法。
韩缜见韩冈望着道边的麦田,便说道:“看这样子,河东今岁当又是一个丰年。”
韩冈收回视线,笑对韩缜:“说起来还是元丰这个年号起得好,应了天时。”
韩缜抬头望着纤云不见的天空:“元丰之号为天子亲自所起,天子受命于天,能有所映证也在情理之中。”
“加上今年,已经连着三个丰年了……对比起熙宁的后几年,还真是差别大了。”韩冈道,“元丰的三年来,也就去年春天河北陕西有些旱情,不过也没持续多久。”
“灾年米贵伤农,丰年米贱亦伤农。玉昆当小心为是。”
“多谢玉汝兄的提点。”
韩缜一笑:“不过有玉昆在倒是不用担心了。”
“当不得玉汝兄的夸赞,纵能平抑粮价,也是占了去岁大战的光。他处不知,为了弥补去年一场大战的亏空,接下来的两三年,常平仓都得要敞开收粮。粮价一时间的确是跌不下来。”
一路走来,已经送到了城南十里。道边的十里亭中已经摆下了饯行宴。
韩冈和韩缜携手进了亭中。席面上的菜肴虽不能算是丰盛,但也都是名厨精心制作,用着食盒携来。
韩冈举起已经斟满的酒杯,朗声道:“宋辽两国,在澶渊之盟后,就是七十余年未有大战。不过中国的太平时日,也就是澶渊之盟后的三十年。等到元昊起兵,西北再无宁日,几十年烽烟不息,河东、陕西的军民,殁于王事者不知凡几。如今终于灭了西夏,玉汝兄又与辽人签了新约,这太平的日子,却终于又来了。别的先放一放,且先祝天子千万岁寿,天下太平。”
“玉昆说得正是。”韩缜点头,同举杯,对众人道:“当满饮此杯,共祝天子万寿,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