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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刘文济一番论调,让刘昉又是意外,又是感慨,道:“如你所言,我也只是做一个‘信使’罢了,至于同不同意,那是陛下与朝廷通盘考虑的事!”
紧跟着,刘昉又问刘文济:“你觉得王玄真此人如何?”
对这个问题,刘文济嘴角也露出了点笑容,说道:“是个不错的官!至少,比起一路走来所见逢迎献媚之官员,此人堪称实干之才。与四叔交谈汇报,也皆为公事,察其言,观其行,也就不难明白,陛下会摒弃诸多非议,任用此人......”
听完刘文济一番见解,刘昉不由仔细打量了他几眼,平添了诸多皱纹的面庞很平静,但心中则暗暗叹道:“可惜了......”
而感受着四叔那审视的目光,刘文济同样很淡定,面无波澜,只是熟练地摆弄着茶具,并帮刘昉也倒上一杯清茶。
二十六岁的刘文济,已经彻底成熟,自开府之后,他有七年的时间仍在按部就班地学习,也依天家培养的“传统”,上军校,下营队历练,一直到最近两年,方才被皇帝刘旸安排到朝中做事。
上来还从一些“微末”小职开始,从殿中侍御史开始,到大理寺评事,再到洛阳府推官,一直到此番出巡之前,身上还挂着江南道监察御史的官衔。
这样的进度与速度,比起已经封王并且早早地就参与到大汉军政的大哥,要慢得多,也正因如此,在朝中刘文济虽是二皇子,却很少为人注意,大伙注意的焦点可都在大皇子刘文涣与日渐长成的嫡皇子刘文澎身上。至于刘文济,他甚至没有任何经营名声与势力的举动。
此时,赵王刘昉的脑海中也不禁浮现皇帝二哥这三个皇子的情况,表情一肃,当即朝门前的侍从吩咐道:“来人,去把三皇子找回来!”
“是!”
“不用了!”话音方落,一道带着点雀跃的声音自门外响起,紧跟着一名相貌清秀的少年走来进来,正是皇三子刘文澎。
与叔父、兄弟之间是一点都没有见外,刘文澎快步入内坐下,拿起案上一杯茶,还不待刘文济劝阻,便往嘴里送,然后一口喷出,有些委屈地看着刘文济:“二哥,这茶才煮好啊......”
看着刘文澎,刘文济轻笑道:“是你太心急了!”
“是我太口渴了!”刘文澎道,然后抬眼,看着刘昉与刘文济,道:“四叔、二哥,上海今日可异常热闹,此地新鲜事物也多,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你们怎么不出去瞧瞧,待在驿馆里,如何巡视.......”
刘文澎眉宇间满是雀跃之色,显然,这孩子养于深宫,平日里是憋得很了。此行,乃是他第一次摆脱宫里那些文先生、武教习,出宫巡游,对刘文澎来说,这样的机会,即便谈不上像脱缰野马,彻底放飞自我,总归是释放了一些天性的。
注意到刘文澎那兴奋的表情,刘昉笑道:“正好,你代我们看了,给我们讲讲,都有哪些新鲜事。”
刘文澎正是分享欲望强烈的时候,当即眉飞色舞、滔滔不绝地将他在上海的见闻讲述出来。
从平坦开阔的松江大道,到鳞次栉比的货栈商铺;从风格鲜明的新式建筑,到密密麻麻的货运船只;还有那奇装异服乃至“奇形怪状”的人.......
海关大楼的揭幕仪式,也提了一句,对于刘文澎而言,这座新兴的滨港城市或许远远谈不上宏伟壮丽,格局更无法同两京相比,但仅“新鲜”二字,就已经足够了。
甚至于,刘文澎还将道听途说的关于“南北棉布大战”的故事讲来,在以讹传讹之下,这场已经罢战的南北商业之争,也变得越发魔幻,过程之曲折、场面之浩大、故事之精彩,已经足够让人叹为观止,击节赞叹。
至于实际上嘛,刘昉都有所听闻,不外乎南北地域的棉商,从生产、运输到销售全链条上的比拼。上海则是南方棉商最重要的一个基地,由此开始“北伐”。而这种商业之争,发展到后面,往往就演变成暴力手段,杀人放火、投毒抢劫,各种手段是层出不穷。
当然,到这等程度的时候,朝廷自然就不可能不管了。于是地方巡检、差役出动,先行将将暴力行为控制住,违法人员逮捕,然后由财政司派员,将南北主要棉商召集起来,调合矛盾,消弭纷争。
有朝廷的强力干预,事情最终当然平息了,至少表面上是如此。而朝廷一如既往,杀了两只跳得最欢的“鸡”,掀起这么大动静,造成如此大恶劣影响,死了那么多人,乱了那么多法,破坏公序良俗,影响社会安定,岂是调解一二就能完事?
谁给这些奸商的胆子?虽然雍熙王朝走的是调合路线,但并不包括太多对商人的妥协。
而在这次以棉为中心的南北商帮大战中,也是棉布市场几十年来价格第一次下挫,尤其是江南的布商,把价格打得极低,为此,那些家底殷实的大商都损失惨重,大量中小商人为之破产,棉农也深受其苦。
当然,随着局面被控制,市场稳定下来,棉花棉布价格都快速上扬,甚至超过此前水平。
而经过这么一场冲突,南北棉布市场格局进一步清晰了起来,北方占据先发优势,影响强大,底蕴深厚,南方则后来居上。
从整个大汉的角度来说,这个市场还远远看不到上限,南北双方都还有大量深耕的余地,这场争斗来得太早,不过,谁教两京在北方呢?
但受了此次堪称惨痛的教训之后,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倒也“相安无事”,直到下一次矛盾无法简单调合的时候......
而整个过程中发生的种种,经过口口相传,就演变成让刘文澎都感兴趣的“江湖浪漫”与“豪杰传说”了。
看着刘文澎侃侃而谈的模样,刘昉脸上也露出少许关爱的笑意,轻声道:“所言皆是上海光鲜亮丽的一面,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问题?”闻问,刘文澎稍愣,表情立刻认真了起来,一副思索状,脑海里却不禁浮现出在淮西的那些不太和谐的见闻
迎着刘昉的目光,刘文澎犹疑地说道:“时间尚短,未及仔细观察......”
“那就再多看看,多听听这座城市角落里的声音,我们还有时间!”刘昉变得有些严肃,甚至郑重其是地对刘文澎道:“你久居深宫,这一路南来,对你而言大多都是新鲜事物与见闻。满怀好奇,见猎欣喜,可以理解,但都走到这东海之滨了,该收收心了!”
比起皇帝老子对他的态度,刘昉这个四叔可一向宽容,冉甫一严肃起来,刘文澎也不由凛然,认真地应道:“是!四叔教诲,小侄明白了!”
态度值得肯定,但刘昉知道,刘文澎未必真听明白了自己的劝说,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于是,稍作考虑,刘昉又冲刘文澎说道:“给你一个任务!”
“四叔请吩咐!”刘文澎立刻来了精神。
刘昉道:“这上海市,除了船多、商人多,最多的还是在各大埠头、港口劳碌于生计的劳工。你去上海的码头待一段时间,也不需你去搬卸货物,就与他们同吃同住,谈天说地,之后,再谈感想!”
刘文澎对此,显得很感兴趣,不过立刻讨价还价道:“能去船上当水手吗?我想出海看看——”
对这异想天开的念头,刘昉回应也格外干脆:“不行!”
争取无果,刘文澎也不失望,反而对即将开始的码头生活兴致盎然。
“终究还是个孩子啊!”刘文澎去沐浴歇息了,刘昉则不禁感慨道。
“三弟天性纯良,只是年纪尚轻,等年龄上来,再多些历练,总会成熟的!”刘文济轻笑道。
刘昉瞥了他一眼,却意味深长地说道:“十五六岁,已经不小了,还是被他娘亲‘保护’得太好了!”
对此,刘文济并不接话,刘昉也没有就此展开深聊。
刘昉给刘文澎安排的历练“小课”,终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甚至才开始就结束了。
翌日,刘文澎被安排到松江叄号码头上,然而,只在那儿待了一天,还没熟悉码头的工作,劳工的生计,就不得不跟着刘昉紧急还朝。
自西京洛阳传来了一则急报,朝廷准确地讲应该是宫廷出现变故了,一场剧变,牵扯到朝廷上下,乃至帝国未来的变故。
来时三叔侄,回去只有两人,临淄公刘文济主动留了下来,他对上海这座城市同样满怀探究心理,希望用更多的时间来观察一番,并且给自己找了个差事,就在成立不久的江海关当了一名负责关税核算的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