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骨髓移植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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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飞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选择停下脚步，将小虎病危的事情说给高哲听，并问他要不要跟自己一起去看小虎。或许，即便他无法原谅高哲的行为，在他的内心中仍然保存着些许对高哲的信任。想到高哲为了给小虎治病曾经捐出了三十万元，若然他真得是个无情的人，那么当初他就不会顾念小虎的死活，出钱给他治病了。于是，他回头，想赌一把，赌高哲是不是真得变得冷血、不可理喻了？然而，他终是失望了！虽然听到了小虎病危的消息，黑暗中高哲的身影却没有移动，甚至，都没有开口问询小虎的病情。陈飞一怔，本想说些什么激愤恶毒的话来攻击高哲，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用怨恨而又无奈的目光瞪了眼高哲，便不再耽搁，转身向路口跑去。他不该信任高哲，不该给高哲这个主动示好的机会，他不该——陈飞咬着嘴唇，拼命跑着，再也没回头，跑到路口又转到另一条大路，拦了辆出租车，向医院赶去。接到馨雅电话时，小虎已经在去医院抢救的路上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陈飞的脸色阴郁而又憔悴，为了小虎，也为了高哲，他的心焦灼着。

    待陈飞跑远了，高哲僵直的身影才萎顿下来，颓然靠在路边的电线杆上。小虎，那可怜的孩子，怎么病危了？难道是骨髓移植手术失败了么？想到之前他与小虎在天诗幼儿园里嬉戏的场景，恍然如梦境般，高哲整个心都被悲伤填满了。他正努力学着漠视所有的感情，把那可以引起情绪波动的危险因子全部删除，他已然成功地在父亲葬礼上笑出来，为什么对小虎病危的消息却始终无法释怀呢？人都是要死的——高哲心绪烦躁不已，费尽心力地给自己寻找冷血的理由，安慰着自己不安的心，然而，对小虎的担心却随着他那无法让自己信服的理由而愈发加重了。高哲，你怎么连一点慈悲的心都没了呢？就算是不认识小虎的人，也应该会为那么小的孩子正忍受病痛的折磨而动容吧？别忘了，你和小虎是认识的，他曾经与其他天真的孩童一起玩耍打闹，曾经为了多吃一块糖而赖在你怀里撒娇……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可以忘的！天堂与地狱的距离到底有多遥远呢？他可以从地狱转入天堂么？不能的吧！冷风吹过，高哲不禁打了个寒战，裹紧外套，却发现衣服在跟那些混混打斗时被匕首划破了几道，身上也带出了几处浅浅的血口。这样浑身染满鲜血的他，如何能去探望小虎呢？他抬头看了看天，厚重的天幕没有一丝光亮，让这个世界看起来沉闷极了。高哲苦笑着直起身子，慢慢地往洗脚城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他又猛然停住，“高哲，小虎说希望你能陪他过生日，他的生日是下月27号，你能过来么？我们等你——”不知怎的，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馨雅当日留给自己的字条中的有过这样的内容，他浑身一震，却再也挪不开脚步。小虎仍记得他高哲，之前还想和他一起过生日的呀！想到小虎病危，而他当日连那可怜孩子微小的愿望都没能给予实现，高哲突然觉得自己卑劣极了。没再犹豫，他打电话给龙虎帮的手下，让他们尽快查出来抢救小虎的医院，直接赶过去。

    医院的夜也是仓皇的，弥散着痛苦的气息。

    急救室外，谢均瑶和江馨雅眼眶红肿，坐立不安。门卫张老头则面色沉重地扒着急救室的门把手往里看。小虎已经被送进急救室抢救超过一个小时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传出来，这让她们心中担忧不已。小虎最近晕倒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上一次晕倒抢救了三个小时才救活，医生说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做手术，小虎很可能会在哪次晕倒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次，小虎不会醒不过来了吧？看谢均瑶哭得伤心，江馨雅悄悄抹去眼角的泪痕，故作坚强地安慰谢均瑶，说老天不会那么残忍，小虎也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定会挺过这个难关去的。小虎出生后便遭亲生父母遗弃，谢均瑶如父如母般将其养了这些年，跟小虎感情自然深厚，此时，听江馨雅提及小虎，谢均瑶更是难过，抱着江馨雅大哭起来。

    “小虎，小虎——怎么样了？”正当两个女人抱在一起大哭的时候，陈飞赶到了。听说小虎还没有被推出急救室，他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小虎，你一定要挺过来，挺过来啊！你放心，虽然替你找到合适的骨髓做移植手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但你阿飞叔叔是不会轻易放弃的，你也千万别放弃，一定要撑到找到我找到适合你的骨髓啊！算阿飞叔叔求你了——陈飞看着急救室的方向，在心底里默默祈祷着。

    “陈飞，你受伤了？”江馨雅突然发现陈飞外衣的袖子上有血迹，惊叫出声，惹得谢均瑶他们几人的目光齐齐向陈飞看来。

    陈飞低下头，抓起袖子翻看，果真，在他袖子左手臂的位置上，正印着一个鲜红的血手印。“哦？这血不是我的！”高哲受伤了？陈飞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他倒是不知道高哲挡在自己身前跟那些混混们打斗时受了伤，有点后悔自己当时没能觉察高哲受伤而把他扔下，也不知道高哲的伤势重不重，能不能走动。不过，后悔也来不及了，知道江馨雅有晕血的毛病，高哲也是禁忌的话题，陈飞便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迅速地将外衫脱下，把袖子藏在里面，卷成一团扔到了座椅上。“我好好的，你们就放心吧！”强扯出一抹笑容，陈飞让眼前的两个女人安心，可他自己，却觉得心情无比沉重。

    龙虎帮的手下们很快就给高哲回馈了信息，而高哲很快就来到了抢救小虎的医院，也看到了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的江馨雅和陈飞等人。他没有现身，只是站在远处看了一会儿，便转身来到了医生值班室，问询小虎的情况。这时，高哲才知道，即便他给小虎凑足了进行骨髓移植手术的费用，却也没有适合的骨髓给小虎移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