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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放你过去。竺汗青将门虎子,好歹是难得的人才,如果肯率众投降,皇上愿意许以侯爵!”
越千秋顿时额头青筋暴露,然而,他知道眼下生气也好,喝骂也好,全都于事无补,因此强行按捺火气,冷冷说道:“好,我一定把这话带到……现在可以放我过去了吗?”
眼看那虎背熊腰的汉子一摆手,其他人立时纷纷让路,越千秋也顾不得那些集中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阵风似的往前疾掠而去。果然,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如何传讯,所经之处竟是再没有人阻拦,大多数人甚至能做到对他这个擅闯者熟视无睹!
换成平时,越千秋总会多想一想这背后有什么名堂,但现如今他压根没有那样的闲工夫。而且,随着他从别人让开的那条通道不断前进,他分明听到,前方那厮杀声似乎不再如起初那般声震云霄,而是渐渐低了下来,仿佛一场大战已经快要结束。
这下子,心急如焚的他自然飞奔得更快了。当他看到那一杆在夜色中火炬照耀下,黑色图案异常醒目的北燕龙旗时,他终于彻底确信了之前的猜测——北燕皇帝果然在此!
就在越千秋凝神看那龙旗的刹那,随着一阵战鼓声,前方那如林刀戈再次让开了一条仅供一人进出的通路。可即便这条路能走,他却忍不住生出了一个念头。只要届时那高持的刀斧剑枪落下,他便是三头六臂都未必能活着出来。
这可和之前越小四把自己打昏了带回去的状况不同,万一重伤复出的北燕皇帝对军队的控制力有所下降,他这冒冒失失冲过去,说不定就是找死!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了片刻,就立时无影无踪。他毫不犹豫地使劲一蹬地往前冲去。即便是当两侧时常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那长刀更是作势落下,仿佛要趁机取他性命,他也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暴增速度从那明晃晃的刀刃缝隙中间穿梭而过。
当左右终于不再有人虎视眈眈,眼前豁然开朗时,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战况,就只听一声暴喝,刹那之间,迎面一支劲矢破空飞来。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体本能做出了最快的反应,恰是一个利落的后翻避开了那追魂夺命的一箭。
紧跟着,他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懊恼嚷嚷:“居然失手了?这么近都能被人躲过去!”
看到嫌弃这一箭没能建功,那满脸晦气还想拉弓再射的人正是竺汗青,越千秋不禁恼羞成怒地叫骂道:“竺汗青,你知不知道我多不容易才跑到这来,你想杀了我吗?”
身上满是血迹的竺汗青先是一愣,随即立刻眉头倒竖:“越千秋!你不是被北燕抓了吗,怎么跑到了这来?你难不成卖国求荣投了敌?”
“我呸呸呸!”越千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老子要是卖国求荣,那就直接去赚霸州城了,跑到这来和你废什么话!”
他一面叫嚷,一面疾冲了过去。而就是刚刚那交谈两句的功夫,他已经注意到了这犹如尸山血海一般的沙场——地上四处都是死尸,那鲜血仿佛浸透了地面,踩在上面竟有一种黏糊糊湿答答的感觉。竺汗青身边的人约摸还有一两百,而四周的敌军却黑压压到看不清数目。
此时此刻,如果漫天飞箭,无论是竺汗青还是他又或者其他人,那都绝对毫无幸理。然而,四周围诡异得再没有半点声响,因此哪怕刚刚险些没挨上穿心一箭,可他仍旧不得不承认,就自己那毫发无伤从敌方阵营冒出来的出场,也难怪竺汗青会嚷嚷这话!
然而,尽管竺汗青身边不少人仍然浑身绷紧,可听到越千秋这话的竺汗青,却是在一愣之后大步迎上前去。见越千秋上前之后一一扫过那些血迹斑斑的生者,目光尤其在几个重伤的人身上顿了顿,他就苦笑道:“都是我的错,我明知道夜袭有风险,却还是来了。”
越千秋顾不得许多,一把揪住竺汗青就低声问道:“为什么会冒冒失失夜袭?谁的主意?”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一个军士愤怒的声音:“还能有谁!提出夜袭的是白不凡,支持夜袭的人是你大伯父!”
越千秋登时倒吸一口凉气。刘静玄带兵出击不知所踪,城中兵马本来就少,而北燕皇帝亲自秘密领兵大举压向霸州,这边厢竺汗青又冒险带人夜袭,落入重重埋伏之中。在他看来,这一环环紧扣的布置,无疑代表霸州城中还有里通北燕的人。
如此一来,提出和支持夜袭的人嫌疑最大。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嫌疑最大的那两个人,一个是身为将门虎子,从前和他不打不相识,然后被他拉进武英馆的白不凡,一个是爷爷的长子,他的大伯父越大老爷!
见越千秋已然呆若木鸡,竺汗青不禁狠狠瞪了旁边那个多嘴的家伙一眼,见人虽说不大服气,但还是闭上了嘴,他就冷冷说道:“白不凡是跟着我们一块出来的,之前乱战之中身负重伤,好不容易才被我带人抢回的,他若是有问题,用得着和他们死战?”
“至于越大人,先不提越家满门都在金陵,他在我大吴已经是太子詹事,越老大人更是首相,难不成北燕还能给他们更高的地位?”
尽管竺汗青说的话句句在理,可越千秋听着却很不是滋味。很显然,在夜袭落入埋伏,力战损失惨重之后,竺汗青已经不得不用这种听似有理的话来说服众人重塑信心了!他使劲捏紧拳头定了定神,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提振士气,却没想到那包围圈中响起了一个声音。
“竺小将军,现如今你已经插翅难飞,我大燕兵马更是直取霸州。当此之际,你还执迷不悟吗?越九公子,你可别忘了,皇上放你进去,不是为了让你们叙旧情,而是让你劝降的!”
见竺汗青在听到这喊话后,面色铁青,捏着那把硬弓的左手赫然在微微颤抖,越千秋尽管同样心焦上火,但还是状似满不在乎地哂然一笑:“劝什么降,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我什么时候答应过半个字?别说北燕眼下还没打下霸州城,就算打下来又怎么样?”
他说着就陡然提高了声音:“无论是打仗还是坐天下,靠的是阳谋,不是阴谋!要打就打,啰嗦什么废话!有本事就把我们全灭在这儿,我们就执迷不悟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