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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稍一定神,看清楚是穆易,说道:“你快走罢,别让他们见到。”杨铁心道:“多谢王妃的好心!我不亲来向您道谢,死不瞑目。”但语含讥讽,充满酸苦辛辣之意。王妃叹道:“那也罢了,这本是我孩儿不好,委屈了你们父女两位。”
杨铁心在室中四下打量,见到桌凳橱床,竟然无一物不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眶一红,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伸袖子在眼上抹了抹,走到墙旁,取下壁上挂着的一杆生满了锈的铁枪,拿近看时,只见近枪尖六寸处赫然刻着“铁心杨氏”四字。他轻轻抚挲枪杆,叹道:“铁枪生锈了。这枪好久没用啦。”王妃温言道:“请您别动这枪。”杨铁心道:“为什么?”王妃道:“这是我最宝贵的东西。”
杨铁心涩然道:“是吗?”顿了一顿,又道:“铁枪本有一对,现下只剩下一根了。”王妃道:“什么?”杨铁心不答,把铁枪挂回墙头,向枪旁的那张破犁注视片刻,说道:“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王妃听了这话,全身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杨铁心,道:“你……你说什么?”杨铁心缓缓的道:“我说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王妃双脚酸软无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是谁?你怎么……怎么知道我丈夫去世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话?”
这位王妃,自就是杨铁心的妻子包惜弱了。金国六王子完颜洪烈在临安牛家村中了丘处机甩手箭,幸得包惜弱相救,一来他是北国雄豪之辈,见了她江南苏杭美女娇柔秀丽的容貌,念念不能去心,二来生死之际,遭际易于动情,深入心中难忘,便使金银贿赂了段天德,要他带兵夜袭牛家村,自己却假装侠义,于包惜弱危难之中出手相救。包惜弱家破人亡,举目无亲,只道丈夫已死,只得随完颜洪烈北来,禁不住他低声下气,出尽了水磨功夫,过得年余,无可奈何之下,终于委身相嫁。
包惜弱在王府之中,十八年来容颜并无多大改变,但杨铁心奔走江湖,风霜侵磨,早已非复昔时少年子弟的模样,是以此日重会,包惜弱竟未认出眼前之人便是前夫。但两人别后互相思念,于当年遭难之夕对方的一言一动,魂牵梦萦,记得加倍分明。
杨铁心不答,走到板桌旁边,拉开抽屉,见放着几套男子的青布衫裤,正与他从前所穿着的一模一样,他取出一件布衫,往身上披了,说道:“我衣衫够穿啦!你身子弱,又有了孩子,好好儿多歇歇,别再给我做衣裳。”这几句话,正是十八年前那晚,他见包惜弱怀着孕给他缝新衫之时,对她所说。
她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不由得惊喜交集,但十八年来认定丈夫早已死了,此时重来,自是鬼魂显灵,当即紧紧抱住他,哭道:“你……你快带我去……我跟你一块儿到阴间,我不怕鬼,我愿意做鬼,跟你在一起。”
杨铁心抱着妻子,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道:“你瞧我是鬼么?”包惜弱搂着他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我总不放开你。”顿了一顿,又道:“铁哥,难道你没有死?难道你还活着?那……那……”
杨铁心正要答言,忽听完颜康在窗外道:“妈,你怎么又伤心啦?你在跟谁说话?”
包惜弱一惊,道:“我没事,就睡啦。”完颜康明明听得室内有男人之声,起了疑心,绕到门口,轻轻打门,道:“妈,我有话跟你说。”包惜弱道:“明天再说罢,这时候我倦得很。”完颜康见母亲不肯开门,疑心更甚,只道她要庇护郭靖,说道:“只说几句话就走。”
杨铁心知他定要进来,走到窗边想越窗而出,一推窗子,那窗却给人在外面反扣住了。包惜弱惶急之下,心想只有暂且瞒过儿子再说,室中狭隘,无地可藏,便指了指板橱。杨铁心与爱妻劫后重逢,再也不肯分手,拉开橱门,便要进去。
橱门一开,房内三人同时大惊。包惜弱乍见郭靖,禁不住叫出声来。
完颜康听得母亲惊呼,更加担心,只怕有人要害她,肩头在门上猛撞。郭靖一把将杨铁心拉进板橱,关上橱门。门闩跟着便断,门板飞起,完颜康直闯进来。他见母亲脸色苍白,颊有泪痕,但房中却无别人,甚为奇怪,忙问:“妈,出了什么事?”包惜弱定了定神,道:“没事,我心里不大舒服。”
完颜康走到母亲身边,靠在她怀里,说道:“妈,我不再胡闹啦。你别伤心,是儿子不好。”包惜弱道:“嗯,你去吧,我要睡啦。”完颜康只觉母亲不住颤抖,问道:“妈,没人进来过么?”包惜弱惊道:“谁?”完颜康道:“王府混进来了奸细。”包惜弱道:“是么?你快去睡,这些事情你别理会。”完颜康道:“那些卫兵真够脓包的。妈,你休息罢。”正要退出,忽见板橱门缝中露出一片男子衣角,疑云大起,便不动声色的坐下,斟了杯茶,慢慢喝着,心中琢磨:“橱里藏得有人,不知妈知不知道?”喝了几口茶,站起来缓步走动,道:“妈,儿子昨天的枪法使得好不好?”
包惜弱道:“下次不许你再仗势欺人。”完颜康道:“仗什么势啊?我跟那浑小子是凭真本事一拳一枪的比武。”说着从壁上摘下铁枪,一抖一收,红缨一扑,一招“起凤腾蛟”,猛向板橱门上刺去。这一下倘若直戳进去,郭靖与杨铁心不知抵御,不免不明不白的送了性命。包惜弱心中大急,失声惊呼,登时晕去。
完颜康枪尖未到橱门,已自收转,心想:“原来妈知道橱里有人。”拄枪靠在身旁,扶起母亲,注视着橱中动静。
包惜弱悠悠醒转,见橱门好端端地并未刺破,大为喜慰,但这般忽惊忽喜,已支持不住,全身酸软,更无半分力气。
完颜康甚是恚怒,道:“妈,我是您的亲儿子么?”包惜弱道:“当然是啊,你问这个干么?”完颜康道:“那为什么很多事你瞒着我?”
包惜弱思潮起伏,心想:“今日之事,必得跟他明言,让他们父子相会。然后我再自求了断。我既失了贞节,铸成大错,今生今世不能再跟铁哥重圆的了。”言念及此,泪落如雨。完颜康见母亲今日神情大异,惊疑不定。
包惜弱道:“你好生坐着,仔细听我说。”完颜康依言坐了,手中却仍绰着铁枪,目不转睛的瞧着橱门。包惜弱道:“你瞧瞧枪上四个什么字?”完颜康道:“我小时候就问过妈了,你不肯对我说那杨铁心是谁。”包惜弱道:“此刻我要跟你说了。”
杨铁心躲在橱内,母子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中怦然,暗道:“她现今是王妃之尊,岂能再跟我这草莽匹夫?她泄漏我的行藏,莫非要他儿子来杀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