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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一人说道:“啊,烛火灭啦!”就在此时,又有人陆续走进厢房,嚷道:“快点火,掌灯吧!”赛总管道:“咱们还是在暗中说话的好。那苗人凤机灵得紧,若在屋外见到火光,说不定吞了饵的鱼儿,又给他脱钩逃走。”好几人纷纷附和,说道:“赛总管深谋远虑,见事周详,果然不同。”
但听有人轻轻推开屏风,此时厢房中四下里都坐满了人,有的坐在地下,有的坐在桌上,更有三人在床沿坐下。
胡斐生怕那三人坐得倦了,向后一仰,躺将下来,事情可就闹穿,只得轻轻向里床略移。这一来,与苗若兰却更加近了,只觉她吹气如兰,荡人心魄。他既怕与床沿上的三人相碰,毁了苗若兰的名节,又怕自己胡子如戟,刺到她吹弹得破的脸颊,当下打定了主意,若给人发觉,必当将房中这一十八人杀得干干净净,宁教自己性命不在,也不能留下一张活口,累了这位冰清玉洁的姑娘。
幸喜那三人都好端端的坐着,不再动弹。胡斐不知苗若兰遭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但觉她竟不向里床闪避,不由得又惶恐,又欢喜,一个人就似在半空中腾云驾雾一般。
只听赛总管道:“各位,咱们请杜庄主给大伙儿引见引见。”只听得一个嗓音低沉的人说道:“承蒙各位光降,兄弟至感荣幸。这位是御前侍卫总管赛总管赛大人。赛大人威震江湖,各位当然都久仰的了。”说话之人自是玉笔庄庄主杜希孟。众人轰然说了些仰慕的言语。
胡斐倾听杜希孟给各人报名引见,越听越惊讶。除了赛总管等七人是御前侍卫,其余个个是江湖上成名的一流高手。青藏派玄冥子大师到了,昆仑山灵清道人到了,河南无极门的姜老拳师也到了。此外不是那一派的掌门、名宿,就是什么帮会的总舵主、什么镖局的总镖头,没一个不是大有来头之人;而那七名侍卫,也全是武林中早享盛名的硬手。
苗若兰心中思潮起伏,暗想:“我只穿了这一点点衣服,却睡在他怀中。此人与我家恩怨纠葛,不知他要拿我怎样?今日初次跟他相会,只觉他相貌虽然粗鲁,却是个文武双全的好男儿,日间酬酢,彬彬有礼,那知他竟敢对我这般无礼。”虽觉胡斐这样对待自己,实大大不该,但不知怎的,心中殊无恼怒怨怪,惊惶之余,反不由自主的微微有些欢喜,外面十余人大声谈论,她竟一句也没听在耳里。
胡斐比她大了十岁,阅历又多,知道眼前之事干系不小,虽又惊又喜,六神无主,但于帐外各人的说话,却句句仔细听去。他听杜希孟一个个的引见,屈指数着,数到第十六个时,杜希孟便住口不再说了。胡斐心道:“帐外共有一十八人,除杜希孟外,该有十七人,这余下一个不知是谁?”他心中起了这疑窦,帐外也有几个细心之人留意到了。有人问道:“还有一位是谁?”杜希孟却不答话。
隔了半晌,赛总管道:“好!我跟各位说,这位是兴汉丐帮的范帮主。”
众人吃了一惊,内中有一二人讯息灵通的,得知范帮主已给官家捉了去。余人却知丐帮素来与官府作对,决不能跟御前侍卫联手,他突然在峰上出现,人人都觉奇怪。
赛总管道:“事情是这样。各位应杜庄主之邀,上峰来助拳,为的是对付雪山飞狐。可是在抓到狐狸之前,咱们先得抬一尊菩萨下山。”有人笑了笑,说道:“金面佛?”赛总管道:“不错。我们惊动范帮主,本来为的是要引苗人凤上北京相救。天牢中安排下了樊笼,等候他大驾。那知他倒也乖觉,竟没上钩。”侍卫中有人喉头咕噜了一声,却不说话。
原来赛总管这番话中隐瞒了一件事。苗人凤何尝没去北京?他单身闯天牢,搭救范帮主,人虽没救出,但一柄长剑杀了十名大内侍卫,连赛总管臂上也中了剑伤。赛总管布置虽极周密,终因对方武功太高,竟擒拿不着。这件事是他生平的奇耻大辱,在旁人之前自绝口不提。
赛总管道:“杜庄主与范帮主两位,对待朋友义气深重,答允助我们一臂之力,在下实感激不尽,事成之后,在下奏明皇上,自有大大的封赏……”
说到这里,忽听庄外远处隐隐传来几下脚步之声。他耳音极好,脚步虽又轻又远,可也听得清楚,低声道:“金面佛来啦,我们宫里当差的埋伏在这里,各位出去迎接。”
杜希孟、范帮主、玄冥子、灵清道人、姜老拳师等都站起来,走出厢房,只剩下七名大内侍卫。
这时脚步声倏忽间已到庄外,谁都想不到他竟来得这么快,犹如船只在大海中遇上暴风,甫见征兆,狂风大雨已打上帆来;又如迅雷不及掩耳,闪电刚过,霹雳已至。
赛总管与六名卫士都是一惊,呛啷声响,不约而同的纷抽兵刃。赛总管道:“伏下。”就有人手掀罗帐,想躲入床中。赛总管斥道:“蠢才,在床上还不给人知道?”
那人缩回了手。七人或躲入床底,或藏在柜中,或隐身书架之后。
胡斐心中暗笑:“你骂人是蠢才,自己才是蠢才。”但觉苗若兰鼻中呼吸,轻轻的喷在自己脸上,再也把持不定,轻轻伸嘴过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苗若兰又喜又羞,待要闪开,苦于动弹不得。胡斐一吻之后,忽然不由自主的自惭形秽,心想:“她这么温柔文雅,我怎能欺辱于她?”待要挪身向外,不跟她如此靠近,忽听床底下两名卫士动了几下,低声咒骂。原来几个人挤在床底,一人手肘碰痛了另一人鼻子。
胡斐对敌人向来滑稽,以他往日脾气,此时真想要揭开褥子,往床底下撒一大泡尿,将几个卫士淋个醍醐灌顶,但心中刚有此念,立即想到苗若兰睡在身旁,岂能胡来?又想不知他们如何阴谋对付苗人凤,这时可不能先揭穿了动手。
过不多时,杜希孟与姜老拳师等高声说笑,陪着一人走进厢房,那人正是苗人凤。有人拿了烛台,走在前头。杜希孟心中纳闷,不知自己家人与婢仆到了何处,怎么一个人影也不见。但赛总管一到,苗人凤跟着上峰,实无余裕再去查察家事,斜眼望苗人凤时,见他脸色木然,不知他心中所想何事。
众人在厢房中坐定。杜希孟道:“苗兄,兄弟与那雪山飞狐相约,今日在此间算一笔旧帐。苗兄与这里几位好朋友高义,远道前来助拳,兄弟委实感激不尽。现下天色已黑,那雪山飞狐仍没到来,定是得悉各位英名,吓得夹住狐狸尾巴,远远逃去了。”胡斐大怒,真想跃将出去,劈脸给他一拳。
苗人凤哼了一声,向范帮主道:“后来范兄终于脱险了?”范帮主站起来深深一揖,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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