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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叶定功所言,亲军都尉府如今只分内外二部,外部便是叶定功和自己新成立的玄武飞花门,而内部则是一切照旧,各司其职,这封长风隶属内部,又怎会前来此间掺和“太湖讲武”一事?但转念一想,他随即明白是皇帝对叶定功的信任还有所保留,所以同时又派来自己的亲信从旁监察。
随后众人客套几句,便在封长风的邀请下登上画舫,径直往西山岛方向驶去。得一子经过这段日子的静养,苍白的面容已渐渐有了些血色,但眉宇间还是无精打采,一上船便进了内舱歇息,也不知是身体不适还是对此番“太湖讲武”的盛会全无兴趣。先竞月不愿和封长风打交道,便孤身去了船尾歇息,最后只剩谢贻香和封长风二人还留在船头。
话说此时刚过正午,晴日当头,青天微云,整片太湖一碧数万倾。湖面上秋风吹来,粼粼波光里倒映出一行南飞的大雁,在湖光中点缀出一笔萧瑟之色。谢贻香正想着心事,却听不远处的封长风放声吟道:“舣棹太湖岸,天与水相连。垂虹亭上,五年不到故依然。洗我征尘三斗,快揖商飚千里,鸥鹭亦翩翩。身在水晶阙,真作驭风仙。
望中秋,无五日,月还圆。倚栏清啸孤发,惊起壑龙眠。欲酹鸱夷西子,未办当年功业,空击五湖船。不用知余事,莼鲈正芳鲜。”
谢贻香听得微微皱眉,早听说这封长风腹中空空,却又生怕别人笑话,于是穷尽心力背了些冷僻的诗词四处卖弄,不想果然如此。那封长风吟诵完毕,已笑道:“时维中秋,身临太湖,张于湖的这阙‘垂虹亭’倒是再应景不过。然而阅尽于湖之词,我倒是更爱‘世路如今已惯,此心到处悠然’之句,每每品来,只觉千般滋味于心间,可谓一语道尽人生妙谛。却不知谢三小姐如何评价于湖之词?”
谢贻香不想理他,只是淡淡地说道:“封大人才高八斗,除了皇帝以外,我辈草莽又岂能与大人论文?”谁知封长风不以为意,见她开口作答,立刻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问道:“谢三小姐说笑了!莫怪卑职多嘴几句,竞月老弟如今已是副指挥使之职,又为皇帝所器重,只要能在此番‘太湖讲武’中立下大功,前途更是不可限量。以谢家一门如今的情况,谢三小姐又怎舍得同你这位青梅竹马的师兄解除婚约?”
谢贻香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似笑非笑地问道:“前些日子皇帝有意招竞月老弟为驸马,不惜将十七公主这块心头肉下嫁,而宁丞相也有意拉拢,欲将外房的一个女儿许配于他。最后双方都教叶定功去说媒,谁知却被竞月老弟一口回绝,碰了一鼻子灰。嘿嘿,依卑职看来,竞月老弟只怕是割舍不下旧情了,话说你们师兄妹二人解除婚约之举,该不会是串通好了故意掩人耳目,以图竞月老弟之后的晋升?”
谢贻香还是首次听说皇帝赐婚和宁丞相许亲之事,不禁有些愕然。要说自己和师兄之前的这桩婚约,本是年幼时父亲谢封轩替自己定下,当时自己年纪尚小,也不太明白男女间的情爱,只是单纯觉得先竞月对自己甚好,自己也十分敬仰这位师兄,依照婚约结成夫妻,自是水到渠成、理所应当之事,甚至还曾有过期待与憧憬。
然而随着自己年龄渐长、见闻渐多,对这桩婚事反倒愈发觉得迷茫。先竞月固然待自己极好,但更多的却像是亲人间的关爱,又或者说是兄妹之情。而自己也逐渐领会到世间情之一物究竟为何,虽有些懵懂缥缈,但至少可以确定绝非自己和师兄之间的这种感觉。所以除夕当夜父亲自知失势,不愿连累先竞月的前程,自己才有了一时冲动,当众撕毁了这桩婚约。
至于先竞月为何会拒绝皇帝和宁丞相的赐婚,谢贻香也不知他究竟是何心意。此时再来回顾,她才突然发现,其实多年以来自己根本就没读懂过这位师兄的心意;尤其是他自玉门关回来以后,不但一身武功臻于至境,整个人似乎也更加捉摸不透,在他的内心深处,甚至还有一种莫名的哀伤。
那封长风原以为自己这番话出口,当场便能教谢贻香手足无措,谁知对方竟是全无反应,连看也没看自己一眼。他难免有些尴尬,只得咳嗽几声,将话锋一转,问道:“谢三小姐可知朝廷此番召开武林大会,为何偏偏要选在太湖?”
眼见谢贻香还是不答,他便略带神秘地问道:“不知八年前太湖之上的‘群鬼夜哭’一事,谢三小姐可曾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