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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不再哭泣,一动不动;那色目人大喊道:“为什么要充公啊?”元兵道:“这是上面的政策,不是你我可以问为什么的。”
那色目人一听自己的田地转瞬之间没了这么多,哪还再诡名析户?赶紧问道:“我要是有一百亩田的话,会收走多少?”元兵道:“收走五十亩。”那色目人一听,算了算收走五十亩还是比收走七十五亩要划算的,连忙道:“官爷,我实话说了吧,我家里确实有一百亩田,那七十亩也是我家的。”
那元兵一听,心里大喜,他恨道:“若不用此法激你,你仍不肯说那田是你家的!”那色目富户呆了一呆,问道:“什么激我?”元兵道:“根本没有什么私田充公,我这么说,只是为了让你认了你家有一百亩田这个事实!然后不想出人,就老老实实地按照你家的田地给我交钱!”
那色目富户听了这话,如梦方醒,他脸色煞白,狠狠地瞪了一眼那元兵,道:“您老这个恩情,我可是记住了!”说罢转身而去,回家取钱了。
乔洛愚见了这一幕,心中暗喜,他想出这条计策来,除了要帮那汉人农户,也有要离间色目人和蒙人关系的用意。此时心愿达成,他怎能不乐?
良久,那色目人才把钱财取来,显是十分不情愿。元兵们得了这许多钱,心中大喜,便不再管这里,而是继续征徭役去了。
这色目人还立在当地,狠狠注视着那些元兵,显是心中大怒。却在这时,钟梨蓦骑着红马过来了,白色衣袍上略沾了些血迹。她问乔洛愚道:“已经办妥?”乔洛愚点头,钟梨蓦遂下马,从怀里摸出一封文书,给了那色目富户,道:“你可好好看看。”随即,乔洛愚和钟梨蓦上了红马,两人飞速离去。
这边惜芷已经在等着了,乔洛愚上了另外一匹马,三人策马迅速离开。
乔洛愚问钟梨蓦道:“你怎么这么快?还有,你衣服上怎么有血?”钟梨蓦一笑,和乔洛愚、阮惜芷说了经过。
原来这钟梨蓦骑着红马,东问西问,一路飞行来到了那江西行省平章大人办事的府邸。为了能够进到府邸之中,她和门口的守卫、府邸里的人都说是平章大人让她来的。钟梨蓦生得绝色,这见到她的人都以为她是平章大人找来的新欢,再没有任何想法,是以都不敢得罪平章,竟是毫无阻拦地让钟梨蓦进到了府邸的内堂里。
钟梨蓦进到内堂之时,刚逢这平章在里屋打盹儿,她暗道天赐良机,连忙在外面的桌几上东翻西翻,看看有没有减轻徭役的文书。也是那文书刚下来没多久,还放在这桌几的平面上,她没翻多久就找到了。她把文书装了起来,看到那里屋的江西平章还在睡觉,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一剑下去,便把那蒙古人给了账了。她衣服上的血迹就是这么来的。
钟梨蓦杀完人后,把那平章好好地盖上被子,就和他仍在睡觉一般。她既得了文书,哪还和那些人聒噪,于是施展轻功,从墙上翻出,骑马而去。至于她翻出去时有没有引起人注意,她也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红马神速,载着她来去飞快,是以她没多久就回来了。阮惜芷听了钟梨蓦的经历,不由得赞道:“钟姐姐有勇有谋,好生厉害!”
乔洛愚道:“咱们把减轻徭役的文书给那色目人看了,不知他会和那些鞑子闹出些什么事来;况且钟姑娘而今又杀了江西省的平章,看来不用多久,这江西省就会起一阵不小的风波了。”阮惜芷道:“那时候,说不定满街上都是缉拿我们的告示。那海拉苏也必定会循迹而来。”
乔洛愚望着惜芷,道:“那看你的神色,好像浑不在乎。”惜芷淡然道:“这确也没什么好怕的!”乔洛愚笑道:“我没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大!”惜芷笑道:“若连这点还无影的风雨便怕起来,那也不用走江湖了。”
钟梨蓦和乔洛愚一听,都不禁莞尔,钟梨蓦笑道:“阮妹妹说得是!我就喜欢你一腔的豪气!可是我们近些天也还是小心些为好,以免碰到那个海拉苏!”
当晚,三人还是宿在郊外,空气中犹是散着清幽的雨香,他们坐在一处,商量着接下来要往哪里逃。
阮惜芷自然是想要往南边走,可这话她却也不知怎么说。乔洛愚道:“惜芷,我们还是一路向北罢!海拉苏就是跟着我们从南边来的,我们不能再往南去了!”惜芷道:“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那海拉苏在这江西省内,还是已经去了北边。我们去北边,有可能正好撞见她。”乔洛愚说了良久,见惜芷执着,心中发凉,半晌,他轻声道:“惜芷,你不想回去看看你爹你妈么?”
惜芷见说,心中一动,想着先生你终于说这句话了。她微微叹了口气,还是道:“我一定要见到陆大哥!”
钟梨蓦见乔洛愚这般执着地要带阮惜芷去南边,心不由得一寸寸地凉下去,不由得想对乔洛愚说惜芷心中装着那陆二将军,就算你带她回家乡她难道便会嫁给你么!她再也听不下去,心中也着实担忧这海拉苏得知了他们的行踪,于是轻声道:“阮妹妹,乔公子,你们先说着,我去周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危险!”说罢独自黯然离去。
夜色清冷,月华银彻,天地宛似空蒙仙境。钟梨蓦独自走着,只盼着能够散心,没成想一人孤寂,竟是越走越是难过。她想着乔洛愚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从小到大,她哪得旁人这般忽略过,心中不由得酸楚无比,过不多时,竟是边走边流下泪来,打湿了无边的月色。
走着走着,钟梨蓦来到了一条河边,这河上此时竟是有不少船只聚集,船都上了灯笼,远远望去,一片灯火辉煌,落在河面上,煞是好看。隐隐地有管弦之乐从河上传过来,夹杂着人们的歌声,好像他们在欢度什么节日。
钟梨蓦心想,今日是三月二十九,并不是什么节日,他们在这里聚集却也不知为了什么。
原来这河上聚集的正是一些不得志的书生,这些人苦于科举废除,读书无门,渐渐地便意志消沉下去,是以经常聚集在一起喝酒玩乐,作些诗篇,发发腹里的牢骚。
钟梨蓦坐在河畔,呆呆地望着河边长长的青草,微风拂来,这青草便摇曳浮动,此景倒也颇为怡人。
良久,她的思绪还是翩跹如蝴蝶一般地,飞到了乔洛愚那里。她想着这乔洛愚为何这般执拗,这惜芷都已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为何他还是这般放不下!
他是放不下,可她自己便能放得下了么!
钟梨蓦暗下决心,不管这乔洛愚去到哪里,她总是要保护着他,要跟随着他!她自见到乔洛愚后,这一生便已经注定了离不开他了!
一想到这里,心思陡然间澄澈,一时又是感伤,又是高兴,五味杂陈于心,泪水不自禁地滚落下来。
远处的歌声愈来愈是模糊,船又驶远了些,可这模糊的歌声映着寥廓广远的星空、泠泠辉煌的大河,比之方才更加令人心神澄净。
却在这时,钟梨蓦听到不远处的矮树丛后,有马蹄的轻声。她顿时疑心大起,跑到那树丛前,悄悄地往里面看。
却见那树丛后,一个棕袍男子站在马边,侧持着一柄长棍,往河面上张去。钟梨蓦看到此人拿着武器,心中不由得有了三分提防之意,只见他身材颀长,颇为清瘦,侧脸面容甚是俊朗,钟梨蓦看着他,突然觉得这人给他的感觉如此之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