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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坑口遮挡了日光,现在离开了,坑内有了些光线。王木木也有了些视觉。王木木伸伸胳膊抬抬腿,转转脑袋睁大了眼。
嗯?不对啊,转脑袋的时候怎么压着了头发,我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这是我吗?
嗯?不对啊,我的胳膊我的腿,好像细小了一圈,我缩骨了?变小了?再『摸』『摸』脑袋、下巴、脖子,也不对啊,脸皮光光的,嘴上没『毛』,喉结不明显。再朝小弟弟那里一『摸』,阴『毛』也只有二三根。我嫩了?返老回童了?怎么回事啊?这是我吗?
嗯?不对啊,我穿的是什么衣服啊?我现在穿的是一交领长袍,一根布条围在腰上、一双草鞋套在脚上,衣服本白『色』的,没有了皮带、旅游鞋,没有了t恤、牛仔裤,更没有了手机、相机、笔记本和旅行袋。另外,这衣服是什么料子啊,硬硬的、粗粗的,一点不柔和、不舒适。原来是麻呀!我什么时候穿过这种衣服?现在什么地方还有卖这种衣服?天哪!卖糕的!这是我吗?
王木木知道,棉花虽在南北朝时已流入中国,但那时的棉花是一种花,是一种观赏植物。到了南宋,棉花才逐渐发展为经济作物,被织成线毯、棉布,打破了丝、麻、『毛』的一统天下。所以,如果我是北宋的一个木匠——一个贱民,那么,那件衣袍倒是本应如此的。
镇静!镇静!王木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深呼吸能增加脑部的供氧量,所以,当你考不出试的时候,可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你被质疑而无言相对时,可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你黔驴技穷无计可施时,可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当你作为运动员,准备上场时,也可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木木硬按下无穷的惊讶,理『性』地分析了起来。
现在是什么状况?时间、地点、人物!
那个秘书省正字、杭州通判、捕快,肯定不是现代的事。那个“乌台诗案”、王巩、苏轼,都是宋代的事啊!我在宋代?
那个西湖不是在杭州嘛,那个“仁和”不就是杭州古称嘛(杭州古称有钱塘、武林、应天、临安、余杭等。北宋太宗太平兴国四年(979),改钱江县为仁和县。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升杭州为临安府。“乌台诗案”发生在北宋元丰二年,即公元1079年,故此处取杭州名为“仁和”)。这里也不像是四川,呆老半天了,也没啥余震了。
我,好像已经不是我了,好像是个年轻的小木匠,是个在棺材店里打工的、并且不太安份的小木匠。王木木扭了一下大腿,哎唷,挺痛的,还好,不是做梦,我还是个活人,不是个死木匠。
综上所述,我,穿越了?好像是穿越了,应该是穿越了!
王木木缓缓的爬出了土坑,环顾一下周围的环境。这完全是江南水乡,哪里还有川蜀山道的影;放眼展望,一切都是那么简单,没有高压线和铁塔、没有汽车声等喧闹、牛拉着犁、还有一顶青衣小轿在远处晃悠着。
王木木走到一塘水洼边,弯着身子打量着自己。水面的映『射』虽然不怎么清楚,但很明显照出来的那人不是自己,或者说不是原来的自己,又或者说不是21世纪的自己了。自己穿着一身本白的麻质的交领长袍,一根布条围在腰上、一双草鞋套在脚上。
坑旁有一块木牌横在地上,上面写着这么几个字:“宋木匠王木木之墓”。王木木摇了摇头:嘿嘿,原来同名同姓啊,大概这就是我为什么会穿到这个小木匠身上的原因吧。『摸』『摸』自己的屁股、背脊和大腿,伤痕累累。也不知道这是被汶川的墙砖给砸的,还是被大宋的板子给打的。好了,不研究了,这还有意义吗?
唉,既来之,则安之。前世,自己三十七,快奔四了,而这个小木匠,大概也就十七八岁,哈哈,赚大了,好多活二十多年,天大的好事啊。王木木弓着腰、右手支着下巴开始自塑起罗丹的思想者了。
王木木这一生,当然说的是21世纪的王木木,一言难尽。他一出生就被送人了,养父母待他很好,可好景不长,文革中,养父母手挽手从小红楼上跳下了。作为贫下中农的亲父母是不会接受这个地富黑五类的,哥和姐也唯恐划不清界限。他被养父母的一个远亲带到了五七干校,童年就在那里怀揣着红薯趴在牛棚里,看被打倒的黑画家画四个伟大长大的。他没上过小学,一是因为没身份,无法报名;再是因为没有钱,没法注册。
他没上成学,却住在学校里了。牛棚中一位叔叔是养父母的票友,平反成了校长,王木木沾光了,就扫扫楼、帮帮厨,得以能在学校里吃些多余的饭菜、在教室里睡睡觉,不明不白的混下了。平时王木木也会偷偷听些课,向一些老师提些问题。11岁时,校长叔叔帮他混到了张准考证,结果高分考进了市重点。校长帮他招呼了中学领导,他又吃住在中学里了。
王木木很高兴,现在他睡的地方固定了,就是学校图书馆。初中三年他把图看了个遍,包括全部高中课本和一些大学的教材。他成绩极好,数理化没有98分的,不是100,就是99。语、英、史、地、生永远是年级第一。美、体、音更是被授课老师钟爱,开小课,成了忘年交。
进了初中后,王木木很高兴,觉得自己象进了天堂、象掉进了蜜罐。他做梦也会笑,因为他是个真正的读书人了,他可以正大光明地坐在教室里面对老师了,他能和所有的同学一样了,不再是扫垃圾吃剩饭、只能偷着学的穷瘪三了。当然他还很穷,但他帮人做做作业、补补图书、修修乐器、画画海报、继续帮厨,他已经不必靠别人家丢弃的旧衣服遮羞、保暖了。他不象小学时代是个没学籍的人,他是个正式的学生了,学校给他助学金、给他奖学金。他能自己交学费,他还有点小积蓄,可以尝试着做些自己喜欢的事了。他成绩好,不管是厂长的儿子还是经理的女儿,都差他一大截。他满足、他自傲、他也珍惜。他知道自己穷,吃的、穿的、用的、住的都差人家一大截。但他努力学习,让所有人的成绩都比自己差上一大截。他没有家庭、没有亲人,但他努力学习,让每个老师都喜欢他、关注他。他得到了一种平衡、一种满足。
一进初中,王木木就创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享受。因为进了初中,他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所以他就很兴奋地找到了亲生父母的家,他激动地对着并不认识、但确是自己亲生的父母倾诉着心中的一切,仿佛要把有生以来所有想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坦诚出来。父母静静地看着他,哥姐静静地听着他。他们留下了他那张市重点的录取通知和小学校长送给他的一支英雄金笔,买了一两生煎招待了他。按约定,每月王木木可去亲父母家一次了,帮他们买煤饼、买米、大扫除一次。王木木很高兴,一点也不累,力气算个啥,用光了会再来。父母是个宝,我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王木木很得意,觉得自己也有了家了,也有了哥了,也有了姐了,不比别人差了。而且,王木木觉得自己不需要家里的一分钱,还能给家里带些小礼物,还能帮家里干干活,真是太幸福了。他在学校里已经没有一点点的自卑感了。
中考,他放弃了三所全市招生名额一位数的保送推荐。他选择了一所包食宿,并有津贴的技工学校。他以高出第二名300多分的分差入学,一个月后,就担承了好几门课的小老师。他发扬了初中中的战斗精神,他不但扫『荡』了图书馆,还蹲守了实习工厂,对所有机器设备都做到了四懂三会。三年级时实在没东西学了,结果与校医打成了一遍。他留校做了几年教师,嫌太虚,就进了一家大公司。
在企业里,他继续埋头苦干,对事不对人。他贡献了自己的勤奋、智惠、业绩、创造、专利,他的一任任领导借力升迁了。
今年年初企业兼并,厂长大人找王木木谈话,办公室里,厂长支开了小秘,抬着头、斜着眼、伸直了腿,似乎是语重心长,也带有点调侃戏谑地道:老王啊,我要去市里了,分管经济。很想带你去,奈何你的年龄、你的出身、你的学历,都是问题。你很聪明,智商高;你也很笨,情商低。你很会做事,但不会做人。所以你一直在为他人作嫁衣裳。我年轻,但也借光了,我就要走了,我不想让你再缝嫁衣裳,让下一个借光者来破坏我俩间的和谐……。好了,你是老实人,我给你个下岗的名额吧。你生存能力强,拿点提前退休的工资,开始你人生的新事业吧。唉,最后希望你找个老婆成个家吧,别再孤单了。
谁知道刚下岗,后勤就要他搬出宿舍。王木木一直是往宿舍的,没有家,想不到一向顺水顺风的他竟触礁了。这下王木木可惨了,后勤要他搬出宿舍,人家有道理,他已经不是这企业的人了。后勤情愿把这床位租给外来打工者,这样管理人员有业绩了:为企业创收了,自己又能从中捞些小好处;同时,过去,象王木木这种技术干部,婆婆妈妈的后勤人员哪敢得罪,现在嘛,与时俱进,你下岗了,我在编的不打你落水狗才怪呐,老娘们也享受享受这虐人的情趣。
去年年底,王木木的哥让王木木把挂在企业的户口迁到他们家,他们家因此增配了个二层搁;今年年初,亲爹亲妈先后走了,房管所要收回他们家两套房中的一套房,王木木的哥说王木木马上要结婚了,这事就缓了下来。谁知道,他哥很快的跟外区的一人家换房了。新房户口中当然没有已经死去的父母的名字,但王木木的名字也没有,而且,还不告诉王木木他地址,很得意自己的高招。其实,他哥真是太自以为是,问一下换房的人不就清楚了嘛。但是,王木木什么也没做,王木木很伤心,最后一点蒙上面纱的温情也不伪装了,丑陋使人恶心,静下心来,王木木觉得是应该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人生了。吃不到的葡萄总是酸的,于是打起背包走天下,被动的做了个背包客。
王木木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巧遇地震,就穿越了。
记得穿来大宋的时间是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本来王木木背包里还有一张2008北京年奥运会开幕式的入场券,唉,现在是用不着了。千年之外,祖国同胞们,我为你们加油!我为你们祝福!嗯,再来点实际的吧,2008,三五年是多久,四个数加起来,1000,运动会总的设项目才302项,那把1000重新组合一下,0100,好,很好,遥祝千年之外的同胞们,能赢得100块奖牌。后面的5月12日14时28分04秒,即512142804嘛,就51块金牌、21块银牌吧,100减51减21,铜牌就只能28块了,正好100。嗯?你说还有1个0,两个4啥意思,嘿,那不简单,04是提示要拎去4,哪儿还有4?就中间还有个4,哈哈,拎去了两个4,就是8呀,大家发呀。朋友们、同胞们,我在千年之外,为你们祈福。我会努力的,我会奋斗的,我会用数字说话,我与各位穿越大虾的经历不一样,所以,我的表现也一定会与各位穿越大虾不一样,我会千方百计地不使你们失望。再见了,祈福这美丽的祖国,我生长的地方,在这辽阔的土地上,到处都有明媚的阳光。我会为朋友们准备好好酒,为豺狼们准备好猎枪。
……
啊——,
别了,21世纪,
别了,主任、厂长和书记,
我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
揣着呐喊、彷徨、伤逝和失意,
在千年之外,和谐你,
我会有一个回忆,又一个回忆;
啊——,
别了,21世纪,
别了,地铁、电脑和肯德基,
我挥挥手,带不走一片云彩,
揣着不舍、无奈、无助和无依,
在千年之外,剖析你,
我计划一个预期,又一个预期;
啊——,
别了,21世纪,
别了,股票、期货和rm币,
我挥挥手,想带走一片云彩,
揣着梦想、打造、计算和绮丽,
在千年之外,拥抱你,
我期待一个奇迹,又一个奇迹;
啊——,
别了,21世纪,
别了,苏丹红、老鼠肉和添加剂,
我挥挥手,想驱散一片云彩,
揣着呕心、不甘、颠复和恨意,
在千年之外,伤不起,
我保证一个注意,又一个注意;
啊——,
别了,21世纪,
别了,亲朋、网友和旧裳新衣,
我挥挥手,带走了一片云彩,
揣着温馨、内疚、祝福和思念,
在千年之外,爱着你,
我爱你一个世纪,又一个世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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