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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己方战死者的尸骸,因为,连担架兵都已经提着枪上了战场。
这一仗,可谓是尸山血海。
炮兵的伤亡,双方指挥官对于汇报上来的战报基本是视而不见,哪怕各自心里都在滴血;而步兵的伤亡,双方最高指挥官基本都不知道,事实上,他们也不想知道,他们只知道,将麾下的士兵一波又一波的投入战场。
干掉对方,推进(坚守)自己的阵地,是双方两个最高指挥官瞪着通红的眼珠子看着地图要做的。
死亡,已经成为这个战场上最为廉价的东西。
就连最懦弱的士兵,在见惯了死亡之后,对死亡也没了太多的恐惧,那不是对死亡的麻木,而是对于生存的麻木。死了,很正常,活着,却很意外。
据战后数月后日方战报里显示,仅是这一天,第六师团就动用了20门步兵炮和12门山炮、13门速射炮还有36门野炮参与对松江城的炮击,全天共计消耗燃烧弹、高爆弹、穿甲弹等各类炮弹13000余发,几乎已经将第六师团储存的炮弹消耗一空。
这种破釜沉舟的攻击,也是日军大本营最终将第六师团战败归咎于谷寿夫太过激进的原因之一。
过了这个白天,第六师团大小口径的火炮不光是战损超过30门,更重要的是,就算有炮,也没多少炮弹了。除非他们能等到辎重部队于10个小时后从还停泊在杭州湾的运输舰上进行补充。
只可惜,第六师团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其实,谷寿夫虽然很疯狂,但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面对中国军队随时可能抵达的援兵,他是向松江城内几乎投入了自己手头上大部分兵力,可拥有两万五千兵力的日本陆军中将手中依旧还有一支由工兵、骑兵、辎重兵以及师团部警卫部队组成的兵力高达3000人的预备队。
师团麾下的第6炮兵联队的105榴弹炮也依旧还停留在最后方,拥有2000发炮弹的他们可以将任何来犯之敌轰成飞灰。而且,他们的附近还有114师团的一个步兵旅团,既可以对炮兵联队进行守卫,也可以随时投入战场。
拥有远比中国第43军兵力强大的多的谷寿夫依旧还保留着近半的实力,却逼着中国陆军中将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底牌。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守卫北城的那个步兵团甚至不顾日军可能会从北门发动进攻的危险,将麾下的9个步兵连中的7个通过地下管道分别支援战况最紧急的西城和南城。
假若日军在第43军内有奸细,只有2个步兵连驻守的松江北城就犹如一张纸糊的屏障,不需要一个步兵大队,只要两个步兵中队就能一击而穿。
可惜,日军的情报人员没办法那么出色,还不光光是川省话很难学,而是在这个可怕的战场上,就算是间谍,也很有可能被充上战场当了炮灰。黄蓝色两种军服就是双方士兵瞄准射击的标志,并不是谁喊着“抠你急挖”就可以阻挡瞄准着你的枪口的。
第43军在第六师团的疯狂攻击下,一点点耗尽自己的元气,阵地也一点点收缩。就连各团团长都开始提着手枪亲自上阵督阵。
在日军主攻的西城区,第152团团长解固基于下午3时许阵亡。
正好在152团指挥部大楼里的柳雪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她在当天的松江战役战地日记里这样写道:一名连长带着不到一个排的士兵退回到团部附近的阵地,已经没了头盔的满脸鲜血的中尉低着头向满脸怒火的解团长说着什么,我不知道他是在辩解还是在要求更多的士兵,但我知道,他一定不是懦弱,因为,这是他第三次带着士兵冲上战场,但依旧没有夺回阵地,而日军,已经攻至距离团部不足200米的区域了,整个西城区防线,不知什么时候会失守。
透过窗户,我能看到30米外解团长眼中的怒火,灼热的几乎可以点燃战场。他拔出手枪开枪了,子弹射向转身准备返回战场的中尉,中尉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中枪,向着战场的方向连跑几步才扑倒在地。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那一刻的心情,虽然我也知道,军令如山军法无情,但我却依旧不能理解解团长的决绝。
可我错了,解团长将自己的军服脱下,盖在被他亲手射杀的中尉身上,然后,提着手枪,站在了那队士兵身前,他,要顶替中尉的位置,替他完成军令。
军令如山!视死如归!
我的脑海里被这样八个字填满,其余,一片空白,但那也是解团长最后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一团炽烈的火球在我的眼前腾起,将50米外冲入战场的解团长淹没!
潸然泪下,唯记起“死后愿做沙场鬼,生前不为故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