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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赵谦心中一震。觉得历史书上那些看着感动却不能理解的东西竟然拨云见日。没等他细想,就听有个家伙问:“官家,难道知识阶层全部背离了巫师阶层么?”
“在座的众人谁愿意去当巫师?”赵嘉仁反问。
一阵苦笑声响起,赵谦也是其中一个。他忍不住对几千年前那些‘欺师灭祖’的新文化阶层感到了强烈的同情。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驱动全新知识阶层的动力是什么?是利益。我甚至可以说,当文字这个工具创造出全新的知识阶层之后,统治阶级的几个基本要素从此完成。统治阶级从此可以用这个工具将被统治阶级与他们区隔开来。哪怕是祖龙建立起中央集权的国家制度,也没能真正动摇这个阶级。直到隋朝创立科举制度,国家有能力用了科举这个工具粉碎了以血统与知识传承为基础的贵族体系。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王羲之就是王家人,但是王谢家完蛋,崛起的是关中豪门。真正毁灭关中豪门就是科举制度。到了本朝,只有边境土著出身的豪强才有特许的地位。就如佘太君的佘家。也就是折家。”
赵嘉仁说完,就在黑板上写下‘折’字。大家一看就明白了,赵谦在北方打过仗,也知道点称霸河东的‘折家’。朝廷要靠他们家拱卫边境,自然得格外优容些。当年河东地方官不是朝廷任命,而是折家‘推荐’,朝廷‘认可’。除去这样的特例,大宋所有官员都得通过科举与制科考试,至少也得考上举人,或者是公认有文化的人物才会被任用。
所谓‘知县’与‘县令’,知县定然是科举考出来的,县令则是朝廷任命的。看着只差了一字,却天壤之别。身为县令与知县都是一个县的最高长官,县令在知县面前定然矮一头。
刚用这种掌握的知识让自己的思维轻松了点,赵谦就听老爹继续说道:“我是这么认为,当真正意义的统治阶级出现之后,国家就有了全新意义。”
说完,赵嘉仁在黑板上写下两行字,‘国家是阶级统治的工具。’‘统治阶级通过法律实现阶级意志’两句话。写完,他在第三行写下八个字‘阶级剥削’‘剩余价值’。
赵谦读完之后有些恍恍然不知就里,就见老爹放下粉笔坐回到座位上开始讲述。只听了三分钟,赵谦只觉得身上汗毛倒竖,心中全是震惊。此时不消提醒,所见到的,知道的,学过的,一一浮现心中。最初只觉得驴头不对马嘴,赵谦便提问。
提问的不止是赵谦,除了秦玉贞没说话之外,其他听课之人都有提问。许多问题还非常尖锐。赵嘉仁不急不慌,一一辨明原因。什么是阶级利益,什么是制度规定,什么是经济驱动,什么是限于当时生产力水平而生出的误解。经过分说,赵谦发现很多看着莫名其妙的事情居然自有其内在逻辑。这些逻辑与‘人类自身生理构造’‘阶级利益’‘经济驱动’完全吻合。特别是‘剩余价值’这个赵谦以前没听说过的名词,竟然是各种经济活动的基础。
历史上种种上贡、赋税、征发,不管是用‘礼乐之道’来包装,或者用地租来命名,无一例外都是基于对‘剩余价值’的剥夺与剥削。赵谦越听越觉得清亮,连‘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这样看着含糊不清的大言,他也能明白其中的理由和实施手段。
等有人送来蜡烛,赵嘉仁说道:“今天就先讲到这里。明天继续。”
赵谦看了看表,赫然发现他竟然已经听了六七个小时。想站起身,只觉得两腿竟然发软。再用力,只觉得肚里里面饥肠辘辘。这时间好像突然就过去了,赵谦自己完全没有感觉。什么饥饿,疲惫,都被心中的激动与欢喜压制。此时才觉得自己精疲力竭,才感到贴着皮肤的衣服热乎乎湿漉漉,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出了许多汗。
赵嘉仁命人将其他几人安排去休息,赵谦准备去觅食。却听和他一起留在屋里的老娘问道:“大郎,你听明白了么?”
“娘听明白了么?”赵谦只觉得自己想反思,此时并不想讨论,就换了个方向。
“哼哼!你阿祖可是进士出身?”秦玉贞语气中都是老娘看穿娃们小把戏的嘲讽语气。
“当然是。”赵谦不明白老娘啥意思。
“那你外公呢?”
“……进士出身。”
“那你为何担心我没听明白?”秦玉贞的语气里面都是老娘面对淘气娃的不屑。
“娘,我只是累得不想谈。”
秦玉贞见周围无人,低声说道:“你何时准备打探清楚今天听课这些人的底细?”
“啊?哦,明天……不,等课讲完。”
“也好。”
“娘的意思是?”赵谦不由自主的把声音压得极低。他感觉到一种有那么点不吉祥的氛围。而且赵谦也有点明白了。
“他们若是忠于你就罢了,若是不忠,你明白的。”秦玉贞低声说完,起身便走。
赵谦看着老娘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孤零零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书房里,赵谦发现自己什么都不想说。回想今天的课程,赵谦发现有些东西已经忘记了,有些东西却如捅破的窗户纸,在破口处闪动的是最珍贵宝石才有的光辉,想不去看都办不到。
有自己的老爹实在是太好了,赵谦真的以自己是老爹的儿子而感觉到骄傲与自豪。而老爹说过,能记住的就一定会记住,记不住的说明你此时不需要。把不熟和用不到的东西烂熟于胸是种浪费。更何况也根本没用。真正需要的时候就一定会想起!
此时赵谦想起了很早前听老爹说过的一句话,‘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个问题是从政者的首要问题’。以前赵谦曾经想靠这句话指引方向,却用不到。此时再也不同,如同今天想明白的很多很多事情一样,赵谦总算这句话所讲的不是道理,这句话是把一个本该不言而喻的事实用毫无歧义的文字毫无歧义的讲述出来。
赵谦原本以为跨过了这道门就是无限光明的未来,真的跨过之后,他首先明白的却是跨过此门就再没有回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