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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周王都。
昔日繁华的王都早已在几十年前化为一片灰烬。
今日之雒阳,已非东周之雒阳,而是大秦之雒阳。青灰色高大巍峨的夯土城墙,在阳光中透出一股莫名的苍凉雄浑气。猎猎飘扬在城门楼上的苍龙大纛,似是诉说着雒阳往昔的威严。
许是那千古一帝将临,雒阳城给刘阚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同。
如果说,上一次他看到的雒阳,只是一座繁华而喧闹的城市,那么这一次,雒阳透着王气。
不知为何,从进入雒阳城的那一刻起,刘阚的心情,莫名沉重。
李由把他安排在驿馆之中,而后就忙着接待始皇帝车驾的前哨人马。始皇帝会在正午时抵达,昨夜宿谷城,但前锋人马,已经抵达雒阳。作为三川郡郡守,雒阳的主管者,李由必须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迎接王驾的到来。于是乎,他也顾不得去招呼刘阚等一行人了。
卯时,刘阚就接到了通知,在雒阳城外,雒水河畔迎驾。
不仅仅是刘阚,包括李由在内,所有的雒阳官员,还有雒阳臣民,都要在雒水河畔等候。
刘阚带着刘信,垂手立于雒水河畔。
已经入冬,天气非常的寒冷。滚滚的雒水,已经出现了结冰的现象,不时有河水卷着冰碴子,呼啸而过。
两千年后……
黄河干涸,洛河水绝。
刘阚前世曾来过这个地方。
那时的雒水,已经变成了一条时断时续的小溪,那里还有半分今日所见到的雄浑气魄?
人常说,黄河是中华的母亲河。雒水作为黄河的一条支流,有着大河东流去的磅礴之气。
看着眼前的这条河流,刘阚才能感受到,华夏民族原本应该具有的气概。
“二叔,二叔!”
刘信瓮声瓮气的唤了刘阚几声。
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耳边只闻听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
不知不觉,已到了正午。远处官道上,出现了猎猎飘扬的苍龙旗,却是始皇帝的车驾,到了。
大小官员,雒阳百姓,纷纷跪下。
刘阚带着刘信,也跪在河畔,匍匐垂首。
虽然挺讨厌这规矩,但入乡随俗,刘阚还真的不敢去标新立异,站在那里。
威武的号角声,在苍穹回荡。
一队队车仗驶过了雒水,正当中一辆御辇,突然停下来。从车辇中,走出一身穿龙袍的男子。
刹那间,山呼万岁的声响更加恢宏,引得雒水也为之息声。
刘阚偷眼看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想来,车辕上站立的男子,就是那千古一帝吧。只是距离有点远,让刘阚多少有些看不清楚。
之所以吃惊,是因为始皇帝的胆略。
谁不知道,六国余孽处心积虑的想要杀死他,可他还敢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是狂妄,亦或者说,是一种帝王的骄傲!从这一刻起,始皇帝似乎是在向那些心怀叵测的人发出挑战:朕,就在这里……有本事的话,就过来动手吧,朕,在这里等着你们。
刘阚忍不住暗自赞叹一声:真雄主也!
欢迎庆典,大约持续了盏茶光景,车仗徐徐而行,驶入了雒阳城中。
作为奉召官员,刘阚被李由加上,在车驾的最后随行。早在始皇帝第一次巡狩东方的时候,雒阳城就开始修建行宫。是在东周王都的旧址上,重新建起一座宫殿。规模比之咸阳宫要小了很多,不过在其他的方面,却完全是依照咸阳宫的格局建造。此时,紧闭的宫门大开。
“二叔,肚子饿了!”
站在宫门之外,刘信拉扯了一下刘阚的袖子,低声的抱怨了一句。
也难怪,从早上到现在,可说是水米未进。始皇帝入洛阳宫之后,除了随同始皇帝从咸阳而来的官员入宫之外,宫门外还有几十个官员,等候着始皇帝的召见。有文有武,一个个神情肃穆,垂手而立。看这些官员身上的印绶,刘阚也只能苦笑,他的官位,怕是最小。
也就是说,如果始皇帝要召见他的话,怕是要排在最后。
当然了,也可能不会召见。
毕竟始皇帝会在雒阳停留十日,在这十天之内,说不定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刘阚这么一个人。
但是在始皇帝未下诏让他们散去之前,刘阚只能在这里等待。
“信,再忍耐一下!”
刘阚轻轻拍了一下刘信,“等一会儿散了,二叔带你吃雒阳的美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刘信很听话的点点头,不再出声。
但刘阚却知道,这小子怕真的是饿坏了。否则以刘信的那种性子,不到受不了的时候,决不可能开口。只希望始皇帝快点下诏散了吧……否则连刘阚自己,都觉得肚子饿的顶不住了。
看看那些垂手而立的官员,刘阚不禁暗自钦佩。
居然一个个好像兵马俑似地,一动不动。做官,看起来也是要学习的,这种功夫,可不好磨练。
刘阚心里胡思乱想。
时间,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宫门外的官员,少了一半……而天色,却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
就在这时,宫门大开,从宫中走出一名黑衣内侍。
年纪大约在四旬靠上,身材高大,体型健硕。一双细长的眸子,五官周正,倒是一表人才。
只是下巴上光秃秃,身上少了一种阳刚之气。
站在宫门外,这内侍尖声喝道:“陛下有旨,诏泗水都尉刘阚,觐见!”
刘阚吓了一跳,虽然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可是却万没有想到,始皇帝会在抵达雒阳的第一天,就召见他。也难怪,这宫门外面,还有十几个大秦官员,品秩看上去,可都高于刘阚。
不过刘阚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恭声道:“臣,刘阚,接旨!”
“你就是刘阚?”
那内侍上上下下打量了刘阚一番,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估计,也不是有意为之……太监嘛,说起话来总是少了些阳刚之美,在别人听起来,自然感觉不舒服,刘阚当然也不例外。
恐怕,这也是大多数人讨厌太监的原因之一吧。
至少在刘阚看来,这内侍的语调语气,不泛有拿捏的味道。心里多少有些不快,但言语之间,还是显得非常恭敬,插手行礼道:“下臣,正是刘阚。”
“随洒家进去吧,陛下等着见你呢。”
内侍阴着声音,说了一句之后,转身往里走。
刘阚连忙开口道:“这位……”
话到嘴边,刘阚却说不出话来了。叫‘公公’,这年月似乎还没有这样的叫法;可不叫‘公公’,刘阚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这称呼上的事情,可是要小心一些。太监本身就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心里不免会有这样那样的扭曲。若是因为一个称呼而得罪了对方,未免不值。
好在,内侍倒也机灵,似乎知道刘阚的难处。
当下微微一笑,“洒家中车府郎中令赵高,刘都尉可称我为赵郎中!”
啊呸……我还叫你赵大夫呢!
慢着,赵高?
刘阚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再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个内侍。他就是赵高?那个指鹿为马的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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