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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闻多了酒味就寡淡了。
精打细算到一定境界的蔡和,好不容易豪气了一会,却觉得这坛首次开封陈酿了足足十二年的老酒没什么滋味,那双比常人小上一圈的眼睛,一刻不停的望向堂前一株亭亭玉立的桂树。
江东荆州等地历来有埋酒的习俗,每家每户不论富贵与否都会在女儿出生时,埋上一坛子好酒,些许区别的是,寻常人家随便找一处好记的地方埋上一坛好酒,出嫁时挖出,称作女儿红。
世家权贵讲究可就多了,埋酒地点要种上桂树、梅树、湘妃竹这些附庸风雅的树木,近年来最为夸张的当属海内硕儒黄承彦,不仅为女儿黄月英埋下了暗合生辰八字的五十三坛名家佳酿,还在上面种植了一片桂林,引为文坛佳话。
埋酒地点有讲究,作为主角的好酒,更有三六九十几等,种类品秩繁杂到堪比皇室的贡酒。
第二天当蔡和从扭扭捏捏的女儿那里打听到未来女婿的身份,甭说扒拉出女儿红了,恨不得再添上几把厚实的泥土。
那名士子风评不错,相貌也堂堂,才学更佳,十四岁时便举了茂才,在学风浓郁人才辈出的颍川都是小有名气。
可家世这一项,相比较袁家二公子已经不是差距二字可以形容了,云泥之别也不为过。
颍川郭氏郭图兄长的长子郭孚,去年平原郡官吏大评,排名第一,得了一个中上。
现如今的大汉可不是文景之治明章之治那般的清平盛世,多数官员只有一个下中,下上经常就有官员邀请好友去庆祝,况且是中上。
上上,蔡和还是瞧不上眼,架不住女儿实在喜欢,只能是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
西壁垒大战最新战况刚出来,蔡和正在府邸里与几名老友喝茶评点孟德家书、将军行、白衣击鼓这一桩桩好似要耗尽文坛气数的诗篇佳作。
抚须轻笑的蔡和,心情极佳,当他刚翻开仆役送来的蔡侯纸,脸色变了再变,极其失态失礼的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匆匆向外敢去,把几位面面相觑的老友晾在当场。
出门直奔郭府的蔡和,预料之中的吃了一个闭门羹,强塞了一镒早就准备好的马蹄金,这才从郭府一名小管事得知了本应该是亲家现在已是死仇的郭永的去向。
蔡和匆匆忙忙的又赶向了大将军府,一路上穿过几条簪缨府邸大街遇到了许多相熟的同僚,有失礼数的连个作揖都欠奉擦肩而过。
关系亲近的笑骂一声家里着火了不成,转头揭过了这件事,面和心不合的,脸上挂着笑意款款心里却是阴沉不已,结下了不大不小的梁子。
满头大汗的蔡和紧赶慢赶终于是追到了大将军府门口,时不时的有官吏三五结伴而行,迈入了这座拥有儒圣班超遗泽的亭台轩榭府邸,见到这位二皇子党的忠犬甚是惊讶。
难道他就不怕被大将军麾下的那些个暴烈武夫吊起来打?
闲了好些个日子没啥有趣事的太子党文官们,停下了迈向府邸内的步子,站在太子殿下送的镇宅狻猊旁边,捋着须子准备看好戏。
更有甚者,吆五喝六的开始呼喊早早在府内等候大将军的同僚,声音故意喊的很大声,生怕擦汗的蔡和听不见。
蔡和嘴角扯了扯。
刚过完四十寿辰的郭永,两鬓斑白,这个年岁的官吏除非是少白头,多数还是头发乌黑的,只有到了六十耳顺之年才会面带暮气。
郭永见到本应该成为一家人的蔡和,迅速闭上眼睛又很快睁开,脸容愠色极大的拂袖而去。
放在过去,这个出身于小望族的郭永摆脸色给自己看,蔡和表面上依旧会是面带笑意,这是高位者对于低位者的蔑视。
现在嘛不得不陪着笑脸走过去,拉住了郭永的袖口,不卑不亢,想了想,换成了低三下四的态度:“亲家……”
亲家二字不说还好,听闻这两个极为刺耳的字,郭永再也压不住心里的火气,勃然大怒:“住口!自从孚儿郁郁而死那天开始,我郭永已经你这个老匹夫势不两立。”
西壁垒大战开启,本就不怎么同意这桩亲事的蔡和,担忧郭永的敏感身份影响自己在二皇子党的地位,不顾女儿的苦苦哀求,狠心否决了这件事。
半年后,久染风寒卧病不起的女儿,病死在床榻上。
仅仅相隔三天,半年来思念成疾的郭孚,郁郁而终。
蔡家和郭家本应成为姻亲之好,因为这件事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世仇。
损失大了的按理说应该是郭家,过来巴结的也应该是郭家,怎么现在反过来了?一些嗅觉敏锐的庙堂文臣,开始思虑其中的深意,难不成?
“报——”风尘仆仆的驿卒,拿着一封染血的布卷,奋力抽动战马冲了过来。
“捷报——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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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术一道并不是说越诡诈发挥出的作用就越好,因人而异,因势利导。
就以这次进攻郡城怀县来说,简简单单的一条诱敌深入,诱杀了戎马一生沙场经验丰富到知无不尽的大汉四大名将。
利用刘备仁义的弱点,区区数百黄巾贼调离了足以破局的两千鬼方铁骑。
张郃因人而异的战术修养,能够以小见大,难怪汝南袁氏招揽了如此多的青年将领,沮授独独对贫寒出身的张郃视作股肱。
没了大汉四大名将张奂的威名,没了刘备的两千鬼方铁骑,十万袁家军一路势如破竹,杀到了北邙山。
儒将张郃出身寒门,尤其珍视兵书典籍,上了战场从来不会携带一本书籍,此时,却把省吃俭用小半年才买来的一本《春秋》放在掌心。
不看,只是紧紧握着。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何以静心唯有春秋。
张郃数次面临生死存亡,只要握着春秋,每次都能保持一种可怕的冷静,现在却失灵了:“先生,那里就是雒阳?”
沮授的心神完全被那个小黑点所吸引,深吸了好几口气,拍剑大笑。
“没错,那里就是雒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