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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已经被人扔下了河,在一旁的木桥上鏖战的耶律休哥挥舞着铁骨朵砸开了迎面刺来的一杆木枪,目瞪口呆的望着相邻的木桥上发生的这一幕。浑没在意身边侧面砍来的一柄长刀。
等到身边的皮室兵怒吼着扑上去将攻击耶律休哥的汉兵扑翻,两个人翻滚着滚落桥下,耶律休哥的目光还在盯着侧面的木桥上,那名身形矮小的汉军士兵刚刚翻身站了起来,头盔不知何时掉落了,『露』出了线条圆润的脸部弧线,齐耳的短发,一对凤目中透『射』出冷森森的光芒,雪白的脖颈上连一个凸起也没有——竟是个没有喉结的女人。
这一刻,耶律休哥几乎被当场石化……
……
吕端递上了自己的名刺,侍中府门前守卫的内卫军官打开看了一眼,恭敬却坚决地递还了回来:“还请使君见谅,这个不行。”
吕端一愣,那军官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身上穿着一套老式的延庆军服,从臂章上的标识看不过是个御侮校尉,神情气度却颇为老成,没有在上官面前的惶恐,却也并没有这个年月看惯了的武人的跋扈。
吕端皱起了眉头:“本州是奉侍中札子前来参与会议的。”
他拿出了李彬的手札,递了过去。
那军官接过来,展开看了一下,又交还回去,依旧是一样的言辞:“还请使君见谅,此札事涉机密,下官密级不够,不敢逾权……”
吕端有些恼怒了,他扬起了头:“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是哪个将军带的兵?竟敢藐视朝廷大臣?”
那军官却并不慌『乱』,随手从身后一个身穿低品文官服『色』的年轻人手中拿过了一张便笺,取了笔墨出来,态度依然恭敬地道:“请使君写下尊讳、职衔、来自何处、来访何人、所为何事、何时到来……执此门札,自有人替使君通传。”
“荒谬——”吕端一拂袖子,冷笑道:“……侍中手札事涉机密,本州来意自然更是军国重事,录于纸上,尔等便敢看了?”
那军官的态度依旧不卑不亢,耐心地解释道:“使君误会了,这‘所为何事’一栏,不须详录,只需录下事由即可,例如若使君自请见侍中,便写‘公务请见’即可,若侍中召使君议决事务,便写‘公务会议’即可……”
吕端愣住了,一却说不出话来,那军官脸上并无半分刁难诘问之意,口气也并无半分不耐,分明是一副公事公办神『色』,倒让他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北唐30
“此乃通判夏州的吕易直使君——”
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吕端立时回过身,却见一辆马车停在身后,节制延庆七州政事的八路军节度长史秦固正自车上下来。
秦固走到那个军官面前,脸『色』颇有些不好看,他伸手从袖内掏出了一面铜牌,眼尖的吕端一眼看到铜牌上刻着几行字体,大小不一。
最醒目的是两个大字——秦固。
吕端暗自摇头,将七州执政长史名讳这么大刺刺刻上去,固然简单,却毕竟失之尊重。
秦固的名字一侧,是三个谁也看不懂的蝌蚪文——003.
秦固的名字下方,是一行小字——八路军节度长史。
小字下方,又是一行细小的文字:显德元年三月内卫参军处核发。
那军官仔细地验看了铜牌,恭恭敬敬递回去,立正,左手平胸,向秦固敬礼。
秦固带着吕端往里面走着,语调温和地道:“易直莫要挂怀,这些内卫不认得你,才不肯放你进来,如今七州命札,皆出两府,关防紧密一些原也应该……只是……”
“这些内卫,方才也验看了子坚兄的腰牌。”
秦固一愣,随即苦笑道那不是腰牌,是出入证”
吕端没言声,秦固解释道:“这是内卫参军核发的出入证,凭此铜牌,可出入两府。”
吕端忍不住问道:“这与腰牌有何区别?”
秦固摊开手:“我也不明所以,怀仁爱闹,你又不是不,这等事务,只管由他闹去就是……”
不等吕端继续发问,他便开口道:“易直此来,是向侍中述职的?”
他这一问立时将吕端的注意力从那莫名其妙的出入证上扯了开来,吕端的职务是八路军检校夏州节度判官,属于八路军长史书房节制,按照道理,即便述职,也是向秦固这个总领七州政事的节度长史述职,万万没有越过秦固来向李彬述职的道理,因此秦固这一问,已然带了几分不满的味道。
吕端不是延庆本地人,是从朝廷空降过来监督马政的,是李文革力排众议将其拔擢为通判夏州的一方守臣,对此秦固等本土文臣当时并不赞同,只是拗不过那位钻起牛角尖来比谁都要执拗的太尉,勉强屈从而已。但这并不等于秦固会为了屈就李文革的态度而放弃原则。
制度就是制度,吕端即便是朝廷派来的官员,也绝不允许破坏延庆军政集团内部的制度和秩序。
吕端开口道:“不是,要述职自然是先去帅府拜会子坚……”
他顿了顿,道:“是侍中召我来参与今日的会议的”
秦固顿时醒悟:“原来如此,那便是为了建行台的事情,侍中要听听易直的意思。”
“行台?”吕端心中一凛,“行台?”
“延庆道行台门下省——”秦固语气肯定地道,“易直不知道此事么?”
吕端的步子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心下的惊骇震撼,一时间全都表现在了脸上。
所谓行台,其实是隋末唐初的一个临时行政建制,相当于朝廷的派出机构,如同唐初的“行军总管府”是总管诸军的军事建制一样,行台其实是个主管诸州政务的大行政建制,只是初唐时期的行台,是行台尚书省,也就是个由朝廷外派的小尚书省,其官长无论是尚书令还是左右仆『射』、各部尚书,都比京师的尚书省低上半格。
初唐时尚书令为正二品,行台尚书令则为从二品;尚书左右仆『射』为从二品,行台尚书左右仆『射』则为正三品,以此类推。
即便如此,行台尚书令的职务也不轻易授予,只有李姓宗室才可能出任此职。
在行台尚书省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行政建制叫做大行台尚书省,与京师尚书省平起平坐,而这个大行台尚书令有唐一代只有一个人担任过,那便是底定了大唐四百年江山的秦王李世民,后来的大唐太宗文皇帝。
由此可见,“行台”对于中央政权而言,是一个何等敏感的存在。
所谓行台,实与割据裂土无异,说得再严重点,一旦建起了行台,延庆政权就扯下了最后一层遮羞布,公开与大梁朝廷分庭抗礼了。
以李文革的做派,这倒并不奇怪,自封建疏一上,此刻的朝廷上,若还有谁说这位太尉安分守己并无问鼎之心,那才真的奇怪。
只有一件事吕端还不大明白——延庆道行台门下省,那是什么东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