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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起草率,该是徐良。他和秦捡同为宰执大臣,虽然说台面下是你徐六一人独相,大权独揽,可台面上总要过得去吧?人秦桧的批注,你大笔一挥给划…了,这本就不合适,再说这本子是要给皇帝看的。
徐六因此一时沉默,而后道:“回陛下,自北伐以来,女真人尽失中原两淮。山东一役,官军受挫,女真于此时示好,颇有委曲求全之意。想早年,北夷何其张狂凶悍,如今这副作派,恐非真的委曲,不过是为缓兵罢了。因此,臣认为,不予理会最好。”
赵谨显是有备,看着老丈人的本子,像是喃喃自语道:“卿之言不无道理,然近来朝中屡屡有大臣发声,说是要休兵。现在女真人又来示好,倘若不予接触,直接拒绝,恐怕不太合适,徐卿以为如何?”徐良点点头,不得不承认:“陛下之言在理。”
赵谨有意无意地看了秦桧一眼,又道:“况且,方才秦参政不是也说么?可趁此机会,勾回山东。若真能如愿,岂不省得将士浴血奋战,国家也少废钱粮。”
徐六嘴角一扬,笑道:“陛下,北夷贪得无厌,世所共知。偌大山东地界,他们岂肯拱手送还?便是还,只怕也是别有所图。虽说我朝还未与女真接触,但臣猜测,即使与北方和谈,即使对方答应交还山东,也必然附加种种条件,这就是北夷战胜之后,主动示好的用意所在。”赵谨在御座上动了动身子,显得有些不自在,因为徐良所料分毫不差。[]宋阀793
但这话已经说到这里来了,总不能半道折回去,思之再三,他硬着头皮道:“且不论北夷会提出什么要求,总要接触一下,既然是和谈,就会先谈,至于谈得成,谈不成,再另说。”
徐良一时不答,心里头暗思,往日皇帝绝计不会在这些事上跟自己纠缠,他在意的,不过就是老丈人小舅子之类,如今这般态度,必然是事出有因。这与女真人和谈,干系重大,父亲在世时曾经誓言与女真血战到底,绝不与之和谈,且眼下大宋已经掌握主动,我凭什么坐下来跟你谈?
一念至此,他强硬地回应道:“臣坚拷认为,对北夷,不予理会才是上策。”
皇帝面无表情,一时也犯了难,他还真没有跟徐良针锋相对过。
一是因为对方是拥立自己登基的主要功臣,且在朝在野都享有极高的声望:二是因为徐良功大,他执政期间,宋军对金作战屡屡获胜,已经扭转局势:至于第三,徐家势力之庞大……
想到这些,赵官家不禁有些气馁了,左右不也过是老丈人封王,这回不成,以后再寻机会就是。心里七上八下没个主意,好一阵压抑的沉默之后,皇帝开金口道:“既如”刚说两个字,耳朵里突然传入一点细微的声响,他后头的话生生吞了回去。
那个声音,徐良和秦桧也听到了,是一个人在咳嗽,而且听起来应该是个女人。
皇帝脸上的肉都好像在抽搐,片刻之后,他埋着头道:“既如此,那这事明日朝会上,交由朝臣们讨论吧。”朝会上讨论?有什么区别吗?这首相态度一挑明,朝中大臣还不说许多都是倾向主战的,就算是心系和谈,又有几个人敢公开跟徐六唱反调?再说了,就算大臣们蹦哒得再高也没用,政枢这二府的大臣只要不松口,皇帝都没奈何。
但是,此刻徐良却动了心思。自从皇帝登位以来,倒不说言听计从吧,至少还从来没有跟他起过真正的争执,这还真是头一回。皇帝毕竟是皇帝,大臣终归是大臣,皇帝现在执意要跟女真人接触,应该是有原因,现在看起来,恐怕是跟前线的刘家兄弟有关。自己如果一再强硬,开罪刘家不说,也容易让小赵官家反感。
这和谈,是要谈的,再者,也是自己能够掌控的,既然官家执意要一试,那就接触接触吧,到时候想让和谈中止,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这样一来,也不至于驳了皇帝颜面。打定主意,他俯首道:“既然圣意坚决,何必交由朝会讨论?臣纵然保留意见,又岂敢违逆天子之意?”
赵谨一抬头,诧异道:“这么说来,徐卿是同意了?”
“圣意已下,臣哪有不从之理?”徐六道。
皇帝实是没有料到徐六转变得这么快,一时之间有些手足无措,忙道:“徐卿放心,无论成与不成,且先谈再说。总归,要以大宋为先。”徐良没有旁的,只称“是”而已。
赵谨又道:“这,既然,山东金帅一再遣使与淮南宣抚司接触,徐卿你看,是不是……”
徐六闻弦歌知雅意,频频点头道:“陛下圣明,且让淮南宣抚习与金人接触,探一探虚实,再由朝廷出面不迟。”
这话正中下怀,赵谨喜上眉梢,连连道:“卿之言,甚合朕意,甚合朕意!就这么定了!”
“遵旨,臣告退。”徐良一揖道。
“好,徐卿先去,稍后朕便降旨到中书来。”赵谨点头道。徐良退至门口,转身出去。秦桧心里没了底,也想赶紧告退追上去。
手一抬,话刚到嘴边,却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道:“秦参政留步。”中元兴隆元年五月,朝廷令权淮南宣抚使刘光国与女真人接触,先探一探北方的口风。刘光国接到这命令,喜出望外,他根本不用接触,也不用探什么口风,因为他跟耶律马五早就勾兑好了。只等杭州行朝的态度,然后两国派出正式使节谈判。因此,没过多久,他就将和耶律马五谈好的方案上报给了朝廷。他这本子往上一递,可算是沸油锅里加飘水,都炸了。[]宋阀793
这一天,徐六因为母亲生病的缘故,请假没上早朝。老太君近来身子骨实在不太行,昨晚到今早一直昏昏沉沉的,徐六是个孝子,在母亲塌前守了一夜,直到方才老太君总算是醒过来,还喝了稀粥,他悬着的一颗心才算稍稍落下。
看看时辰也不早了,应该去中书坐堂理政,他再三吩咐妻子好生照看,有事直接传消息到大内。正准备出门,仆人来报,说是秦参政到了。
徐六一时纳闷,这时候不在中书坐堂,却来我家中是为何?他换了公服,匆匆赶往hua厅,秦会之坐在厅上见他来,麻利地起身,拱手道:“徐相。”
前些日子在勤政堂那件事情,让徐六很不痛快了几天,但他这个人有肚量,再加上事后秦桧倍加小心,也就过去了。
“会之啊,你不在中书,是有事?”徐良压根就没坐,打算没什么事问几句就同往大内。
秦桧也站着,正se道:“徐相,有件事情,下官思之再三,还是要给相公说一声。”
“何事?要不,边走边说?”徐六道。
秦桧摇摇头:“还是在此处说为宜。”徐良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总算是坐了下去,一甩衣袖:“你说。”“今早,内shi沈都知传来官家口谕,说是徐相告假,但有淮南本子,直接送到勤政堂。这是圣命,下官不敢违抗,因此将刘宣抚奏本送至御前。但因为下官看过本子,知道利害轻重,所以不敢不据实相告。”秦桧道。
徐良眉头一拧:“刘光国跟女真人接触有眉目了?”
“不止是有眉目,可以说是大有进展,和谈的框架乃至于细则,都拟出来了。”秦桧道。
徐良丝毫不意外,冷笑道:“我早知刘光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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