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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幼乙坐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一盒阿普唑仑片(安定),那本昨天才买来的《思家小馆的晚餐》跌落在地上,书本封面的小清新欧式咖啡馆简笔画和一旁深色木地板的等高线一般的弧形纹路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觉得有些晕眩。
沈幼乙弯腰将书拾了起来,看了眼封皮下面的腰封,上面用红色的字写着:“坐在同一张餐桌边的家人,往往隔着遥远的距离,思家小馆帮你找回失落已久的亲情。”
封面上橘红色的屋檐红的很好看,像是黑暗中的火柴亮光,这绚烂的色彩点燃了沈幼乙某一部分的记忆,她凝视了这句话片刻,想要记起来些什么,却全然回忆不起自己昨天看这本书看到几点,看了些什么类容,她的记忆像是消失了一般。
不过沈幼乙并没有为此惊讶,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了,这样的状况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她早已经习惯。
沈幼乙不在做无用功,将书放在茶几上,拿起已经快要没电的手机,见时间已经不早,连忙把手机接上了充电器,随后去洗手间洗脸刷牙......
实际上这种短暂失去记忆的情况在她高中的时候就出现了,只不过并不频繁,也没有太过影响到她的生活,她一直认为这是药物的作用,只是沈幼乙也不太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偶尔需要借助药物才能入眠的了,尤其是在下雨的时候。
沈幼乙洗漱完毕,随便打了个鸡蛋,和着牛奶搅成蛋液,煎了两片鸡蛋土司,在夹了点果酱,配一杯酸奶就完成了一顿还算精致的早餐。
走出家门的时候沈幼乙还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成默他们的秘密基地,对于她来说上个星期四真是一段糟糕的经历? 弄的她星期六都没好意思跟成默打电话,让他过来她家讨论关于小说的事情。
不仅如此,每当想起那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沈幼乙就有些面红耳赤? 以至于她上课的时候眼神都会下意识的避开成默。
沈幼乙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虽然那天后面发生的一些意外状况确实很尴尬,但成默是自己的学生不说,还是一个十分理智聪明的孩子? 虽说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变化? 可那很正常,她也能明显的感觉到成默的克制和分寸感,他在尽量的避免接触到她? 所以她不应该过分在意才对。
然而每次回忆起那个阳光盛开的中午? 她就会想起自己初中的时候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的感觉。
那个年代《挪威的森林》对于初中生来说可是禁书级别的黄色小说? 但《挪威的森林》实在太过有名? 于是她偷偷买了一本? 却不太敢带回家? 想了很久只能藏在书包的夹层里,在学校里用语文书的封皮欲盖弥彰的包好,将语文书扔在课桌里面,再故意把伪装成语文教材的《挪威的森林》混在教科书和习题集的中间。
这天晚上她没有好睡,一直熬到十二点等父母也进了房间? 才蹑手蹑脚的从书包里把那本蒙着“语文”封皮的《挪威的森林》拿出来? 躲在被窝里打着手电偷偷的看。
沈幼乙记得当她看到渡边与直子的那段XX描写的时候? 浑身汗出如浆? 也许是因为热,也许是因为被窝里不通风,原因是什么大概也无关紧要? 总而言之,她屏住呼吸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心惊胆战、面红耳赤,外面稍稍的风吹草动就如同惊雷一般.....
看完那一段她如同虚脱,关掉手电,将书藏在枕头下面,闭上眼睛尝试入睡,然而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村上春树用文字描画出来的图景,黑暗的房间,湿漉漉的雨夜......
以及有些寒冷抚慰.....
这后面她看过的书越来越多,《查泰莱夫人的情人》、《雪国》、《百年孤独》和《失乐园》等等,这些比《挪威的森林》遣词造句还要赤裸裸的书之后,却丝毫不觉得身体发热,反而觉得情绪有那么一点冰凉。
再后来她看《废都》,看《黄金时代》,华夏男作家写这些片段更加的直接了当,动作有时竟超过了细节,经常被男生们当做黄书来看,她看着却觉得悲伤,让人完全无法产生憧憬,而她第一次看《挪威的森林》的那种身体和灵魂震颤的感觉再也找不到了。
直到那天中午。
这让沈幼乙觉得羞耻和惭愧,因此她决定要注意保持和成默之间的距离,即便她确信两个人不可能发生些什么。
沈幼乙到达学校的时候已经快七点钟了,她开着她的小迷你沿着主干道慢慢的向停车场开,当走到操场旁的上坡,马上就要到达教学楼时,陡然间一副巨大的涂鸦像清晨的太阳跃出地平线一般占满了她的眼帘。
不同的是太阳是用的无比耀眼的光,而这幅涂鸦是用的绚烂多姿的色彩......
这个片刻,沈幼乙有些失神,狠狠的踩下了刹车,虽然在学校里她开的很慢,还系了安全带,依旧在车上摇晃了一下,不过她丝毫不在意,只是双目有些空洞的盯着那幅巨大的涂鸦。
她无法用言语形容此刻的震撼。
不管是怎么样的墙,教学楼的墙也好,办公楼的墙也好,工厂的墙也好,墙就是墙,成千上万的墙不会给人留下任何记忆点,可当这面墙上增添了别的东西,比如壁画、比如雕塑、比如题字,又比如涂鸦,它就立刻升华了,不在是一面单纯的墙,作为艺术品的载体,它被赋予了更深刻的意义。
眼下就是如此,这幅无比巨大的涂鸦在阴霾的天空下张扬着不可思议的颜色,像是.......被赐予了生命......
沈幼乙忘记了继续向前开,她的迷你就停在坡道的中间,她的视野里是一个半果的女人,这个半果并不是上半身和下半身,而是左边和右边,左边不是半果的躯体则是由骷髅组成,只是骷髅骨骼的缝隙里填满了各种颜色的蝴蝶,沈幼乙仿佛能看见铺天盖地的蝴蝶从她的躯体里冲天而起,在半空中组成一道龙卷风,将阴沉的天空的冲破了一个洞。
沈幼乙不由的想起了上个星期她没有看见的那副画,她虽然没看见,但听成默描叙过,似乎也是这样的构图,只是另外一半是腐朽的鱼。
而今天的这一半则是骷髅,骷髅并不出奇,令人赞叹的是那填满骨骼缝隙的蝴蝶,像是一段想象精妙的描绘情欲的文字,是冲突着的、矛盾着的、发情着却又厌恶着的——就像情欲本身一样。
沈幼乙看到这幅巨大的涂鸦,觉得有些头疼欲裂,好像自己正在回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然而不管如何努力就是想不起来的那种痛苦和纠结。
“我为什么要回到长雅来教书?”沈幼乙有些疑惑,读大学的时候辅导员好像有劝过她考研,然后争取留校,但是她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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