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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张公子,请帮我记一下药方。”
“你说。”
见张越只有这短短的两个字,她不禁愣了一愣,但随即就把心一横:“丁萝卜三钱、万年青二钱、青木香三钱、七叶一枝花二钱……”报完了一长串药名之后,她顿了一顿又说道,“除了先前敷的金疮药之外,再取散血芹、鱼腥草研末和猪苦胆汁调敷在伤口。”
见张越点点头就出了门,而那个丫头则是留了下来,范兮妍不禁微微失神。忽然,她感到冰凉的脚边多了一个温暖的脚婆子,这才发现那个丫头正在忙忙碌碌。不消一会儿,她的腰腿上又多了一床厚厚的被子。而裸露在外的背部和肩部也被人细细包裹好了,只有露出两处可怖的伤口,最后手中也被人塞进了一个小小的铜制汤婆子。
好容易忙完了,秋痕看见范兮妍正盯着自己瞧,不禁叹了一口气。虽说讨厌这个举止轻浮的范家小姐,但这会儿人家身受重伤的性命也未必能保住,她何必和人家过不去?想到这里,她便在床沿上坐了下来,口中说道:“这南方没有火炕就是不方便,只能用这汤婆子暖着,若是冷了还请范小姐告诉我,别伤好了却冻病了可不值得。少爷已经让那位汪公公去请最好的大夫,你尽管放心。”
听着这关切的安慰,范兮妍只觉冰冷的身子稍稍有了些暖意,随即低声说道:“多谢姑娘了。若是我待会服药之后没法醒过来,请你告诉你家少爷,市舶司东边启圣街有一座三进小院,里头的大槐树底下埋着一只木箱子,里头那些东西兴许是他要的。”
说到这里,她也不去看秋痕那大惊失色的表情,自失笑了一声。她就是太自以为是了,满心以为自己捏着人家的痛脚人家就奈何不得,却没想到她自己的身份也就是一个棋子,并不比那个饭桶高贵到哪儿去。这样一箭双雕的事情,就怕上头知道了想必也是乐见其成?只是,迷迷糊糊间看到的那惊天一箭……他为什么要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张越到堂屋吩咐灵犀和琥珀守在这里不许任何人进去,随即写好了药方吩咐田文亲自去抓药。正打算回身进门,一个小厮一溜烟跑上前来报说陆公公范大人都到了,和自家老爷一起正在花厅坐等,他方才跟着其往那边行去,心里仍在思量这次诡异的刺杀。想到如今人人都知道他那把天子剑断了,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真是晦气!
尽管汪府里头住的乃是一位太监,但豪奢轩敞绝不逊色于范家大院。出了二门顺甬道来到正厅,他便看见中间悬着金字大匾,其上写着“富贵堂”三个字,旁边一行“两淮都转运盐使司都转运使王勋亮书”。厅堂中书案桌椅字画齐备,但那引路的小厮却脚下不停,只带着他往左边侧门走。掀开门帘却是鹅卵石铺就的小径,恰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到了尽头方才是一排三间厅,挂着厚厚的大红夹帘子。
“范大人居然让令千金鞍前马后地跟着,献殷勤献到这个份上还真稀罕。”
“我那女儿至今还生死未卜,汪公公你这风凉话是什么意思?要不是你在任上惹来仇家,连累了我女儿和小张大人,怎会闹出这样大的祸事,还弄断了皇上钦赐的天子剑?”
“好了!你们两位都消停些,如今要紧的是追查,是善后!既然知道那是天子剑,就该知道这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事。小张大人过不去这坎,我们也全都危在旦夕!”
尚未进门,张越就听到里头传来了阵阵争吵声。发觉这一字一句都是冲着所谓的天子剑,他不禁哂然一笑,随即打起门帘径直入内,口中却淡淡地说:“有劳三位担心了,弄断了皇上钦赐的佩剑乃是我的疏失,若是有怪罪也自然是我一人承担。当务之急是追查刺客来源,无论是否倭人,都得好好查清楚才行。”
说话的同时,他少不得暗中留心三人的面色。果然,话音刚落,汪大荣便松了一口大气,旋即便陪笑着说一定让宁波府官员好生追查,而陆丰则是愣了一愣,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惟有范通的反应最是激烈,他竟是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大人,听说小女伤势危重……她留在这里却是不妥,不如我将人接回去?”
见范通朝自己连连打眼色,张越却仿佛没看见似的,深深叹了一口气:“范小姐如今身受重伤,这命在旦夕之时,还是先不要挪动的好。大夫已经开了药方,说是只要不动,她兴许还能多拖延几天,但对于那剧毒却是没有法子,所以她至今尚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