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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借力使力
破虏平蛮功贯古今人第一,出将入相才兼文武世无双。
姑且不论徐达之死是否是洪武帝朱元璋的手段,但朱元璋这句评语却在民间广为流传。相比大多数被诛戮的功臣,徐家至少看上去还是满门荣华。徐达三个女儿全都联姻帝室,一是徐皇后,另两位则是代王妃和安王妃。四个儿子里头除了次子徐添福早夭,更是出了两位国公。只这两位国公一位夺爵幽禁至死,一位横死殿前,后代袭爵也是风波重重。
因此,真正享着了祖上福荫的只有三子徐膺绪,他安安稳稳擢升中军都督佥事,世指挥使,活得逍遥自在。他故世之后,长子袭了指挥使,食禄不视事,次子徐景璜也在军中不上不下挂了个职衔。这原本是勋贵子弟们常走的一条路,但是,徐景璜自小便过惯了荣华富贵的日子,那一丁点俸禄哪里看得上,于是三番两次托人陈情,日前总算是得了任命。
“老爷,如今上头任命一下来,看还有谁能小觑了您去!”
“就是就是,别看如今本家还有魏国公定国公,可魏国公的爵位不过是刚刚发还,定国公之前还因为居丧不出宿遭了弹劾,这宠眷上头大打折扣,不过是虚挂了国公名头而已!”
“小的可是听外头说皇上要迁都回南京,到了那时候,您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便是御前数得上号的人物,立功授封不在话下,咱们家说不定能再出一位国公爷呢!”
徐景璜本就爱听好话,听一帮小厮叽叽喳喳奉承逢迎着,他不禁志得意满,就连走路也有些飘飘然。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偏宠他,可即便如此,自家终究比不上袭封国公的那两家来得尊荣,虽说他文武上头样样稀松,可做梦也想如祖父徐达那般显赫,因而在钻营上头动足了脑筋。想起前两日在锦衣卫衙门里头受下属参礼的情形,他脸上笑意就更深了。
“只不过,那位刘大人却冷淡得很。他以为自己算什么人物,一个世袭百户出身的军户,到这个位子已经是祖上积德了,还敢对老爷指手画脚,什么玩意!”
听了这话,徐景璜顿时眉头大皱。这些天在衙门里头晃悠,他确实觉得刘俊总是伴着一张脸很让人不快,但人家毕竟是他的顶头上司,也就只好忍了下来。此时他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多嘴多舌的小厮一眼,随即轻哼一声道:“今儿个是元宵节,老爷我高兴,少说这些扫兴的话。这些天忙着打点上下,如今总算能松乏一下,去秦淮河边的万红阁!”
尽管大明定制是官员不许眠花宿柳,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如今奢靡之风大起,京师的文武百官尚且在饮宴时歌姬满前,更不用说江南之地了。在起初国丧的时候,秦淮河上很是冷清了一阵子,如今河上画舫旁边的酒楼渐渐又是高朋满座笙歌曼舞,奏的是靡靡之音,跳的是天魔之舞。饮酒作乐的不是勋贵高官便是富商大贾,那喧闹声几里外就能听见。
万红阁是秦淮河边上一处极有名气的酒楼,进进出出的都是些有身分地位的宾客。自然,饮宴要尽兴,各雅座包厢中少不得叫了歌舞伎相陪。到这里来的都是为了享乐而不是为了商谈事情,遇上知交友人甚至还会一块乐和,因此楼上的一众雅座都是用四扇或是八扇大屏风隔开,各自饮酒行令的声音往往会传得四处都是,喧闹无匹。
然而,在这一片喜庆气氛中,往日被奉为上宾的徐景璜眼下却是和几个小厮枯坐在那儿,面前那个老掌柜正在不停地打躬作揖。
“不是小的们有意怠慢,实在是今儿个元宵,秦淮河上那些有名的姐儿们都被出条子叫走了,剩余的那些都要应付这儿酒楼上的客人们。刚刚倒是有一批姑娘空闲了下来,锦衣卫的刘指挥使却是恰好使人过来,出条子一下子全都叫走了,说是要宴宾客。徐大人,您可是常来的主顾,小的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您哪!”
原本是满心兴头,被眼下这种情形一冲,徐景璜自然是恼火至极,当下也不搭理那掌柜,却打发了一个小厮去打听。满桌珍馐佳酿没有人陪侍总是无趣,他味同嚼蜡地填了个半饱,那小厮就一溜烟跑了回来,禀报的话却是和那老掌柜没什么差别。非但如此,他还添油加醋地说了之前锦衣卫那边派人出条子时的骄横,仿佛是自个亲眼看到了一般。
“咱们走!”
徐景璜只气得七窍生烟,丢下筷子就起身拂袖而去。那掌柜追着送到门口,看见一行人上马风驰电掣地走了,这才哼了一声,又眯着眼睛低声嘀咕道:“这先头中山王那样英雄盖世的人物,怎得子孙后代就养出了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策马在大街上狂奔了一阵子,被那冷风一吹,徐景璜便渐渐放慢了速度,但心头的邪火仍是未消。见一众随从都簇拥了上来,他便咬牙切齿地吩咐道:“走,去锦衣卫衙门瞧瞧!”
到了地头,他一甩缰绳下马就径直往里头闯,到了二门却被好些军士拦了下来。不管他怎么发火,他们就是死活不放人进去。眼看徐景璜眼睛通红,赫然是气头上,那个为首的百户却丝毫不惧,甚至还阴恻恻地说:“徐大人请放尊重一些,大人正在里头宴请要紧客人。这会儿您又没有公事,何苦一定要进去?咱们大伙儿敬您是贵胄,您才上任没几天,要是闹出不敬上官的丑闻来,这御史一弹劾,那可不是好受的!”
尽管纨绔,徐景璜毕竟不是傻子,一听这赤裸裸的威胁,他心里怒火更是高炽,脑袋却清醒了许多。气咻咻地瞪了那家伙一眼,他便扭头就走,等走出锦衣卫衙门,他不禁怒气冲冲地一鞭子狠狠打在了那个石狮子上,这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刘俊,你等着瞧!”
这么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出了巷子时,那边正好也有人拐出了前头那条大街的西牌坊,两边险些撞在了一块。因徐景璜正在怒火冲天的时候,当下就不管不顾喝骂了两句,等看清了对面这一行人,为首的年轻人穿的体面,他便恨恨地住了口。这时候他也懒得理会其他,掉转马头就准备走人,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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