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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手伸去的内书堂?要是还有那边的人找你们诉苦说话,一律别给回音。眼下正乱的时候,要是火上浇油出了什么事,别怪咱家不客气!”
乾清宫中的人惶惶不安,永宁宫上下更是如此。若是孙贵妃平安得男,不消说都是上下重赏;可若是这位贵妃有什么闪失,哪怕是最后保着了孩子,永宁宫伺候的宫女和宦官也休想有好果子吃,因此是无人不卖力无人不紧张。而同样紧张的还有永宁宫外头各宫打探消息的人,除了太后的仁寿宫和皇帝的乾清宫之外,皇后和嫔妃也都派了人在此处问讯,十二监四司八局那二十四衙门的头头脑脑也都在关注着这里,因此,永宁门前头那条巷道挤满了人。
朱宁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赫然就是宦官三三两两挤在一块的情景。见身后随行的仁寿宫一个太监要上前呵斥,她就摆了摆手,见这些人上来行礼也没有多话,只是暗暗分辨这一张张脸。果然,这其中几乎都是些低品的生面孔。等到进了永宁门,她才看见乾清宫和仁寿宫先头派来的两个人,此外就是一旁廊下来来回回踱着步子的王振。
就在她刚想要询问里头情形的时候,孙贵妃一阵阵声嘶力竭的叫唤陡地戛然而止。此时此刻,纵使是她也感到心里一沉,但下一刻,产房中就传来了响亮的婴啼声。没过多久,一个人就拉开门从里头冲了出来,手中抱着一个明黄色的襁褓,喜气洋洋地嚷嚷道:“是位皇子,母子平安!”
“谢天谢地!”
朱宁忍不住双掌合十念了一句,一转头就看到院子里刚刚还在的两个太监已经拔腿回去报信了,只有廊下的王振跪在地上对天祷祝着什么。瞧见他毕恭毕敬磕头之后,又上前拉着一个喜上眉梢的太监嘱咐些什么,她忍不住觉得蹊跷得很,遂没有立刻回去见张太后,而是招手叫来一个小宦官问了几句。得知王振常常往这儿走动,她的心里立时有了数目。
皇子降生之后必定会从各处调人,如今内书堂已经是激起朝堂波澜大动,王振往这儿打算,不外乎是希望能够在将来找到一尊最好的靠山。虽说是立储以嫡,但瞧着皇帝对胡皇后的冷落,只怕这嫡子的可能微乎其微,如今的小皇子几乎就是日后的太子。
对于内廷和外朝来说,皇子的降生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自从朱瞻基册皇太孙妃至今已经快十年了,十年间,除了孙贵妃和另一个低等嫔妃生过女儿,其余的嫔妃竟是动静全无,更不用说皇子了。民间百姓也都会忧虑无嗣,更何况是天家。因此,皇帝因皇子降生而下诏大赦天下,免明年租粮的三分之一,这种明显不合规矩的事竟也无人劝谏。至于刚刚被押回京打入诏狱的那个小小巡按御史,此时此刻更是没有多少人记得。
仁寿宫中,朱宁小心翼翼地将襁褓送到了张太后面前。虽说不太喜欢孙贵妃的灵巧善媚,但皇嗣毕竟是皇嗣,张太后把孩子抱在手中逗弄着,脸上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她平日向来最是严肃的人,如今这一笑,休说嫔妃宫人少有见过,就连朱瞻基也觉得稀罕。
“这么多年了,总算是得了个麟儿,孙贵妃这回确实是莫大的功劳。”尽管往日从来不在胡皇后面前赞孙贵妃,但张太后这一次却破了例。端详着酷似朱瞻基的面庞,她越看越爱,好一阵子才换手交给了朱宁,脸上的笑容也敛了,“我知道你盼着儿子,所以因皇长子降生大赦天下,又免了钱粮,内阁部堂都不曾有异议,我也就不管了。只是,单单一个长子仍是不稳当,你这个当皇帝的别忘了开枝散叶。你还年轻,她们也一样年轻。”
这都是老生常谈的一套,朱瞻基连忙欠身称是。因此前永宁宫来人报说,朱宁才一进门,孩子就一下子降生了,他免不了笑说了一回,这才看着张太后身边侍立的朱宁说:“宁姑姑这一回还真是贵人,产房里头的几个人都说,那会儿贵妃已经是受不住了,孰料突然就有了力气,稳稳当当生下了孩子,正是你踏入永宁宫那会儿。而刚刚孩子在乳母手中还哭个不停,可一过你的手就不哭了,这可不是缘分?”
朱宁此刻正要将孩子交还给乳母,乍一听这话不禁一愣。说来也巧,那乳母才一接过襁褓,孩子就突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声音异常响亮。那乳母哄了老半天也止不住婴啼,竟是鬼使神差地把孩子又交了回去,而当孩子到了朱宁手中时,虽然她抱孩子的姿势笨拙得很,可不一会儿,孩子就止住了声,仿佛刚刚丝毫不曾哭过。
这一回,刚刚只是开玩笑的朱瞻基不禁奇了,就连少有话语的胡皇后也忍不住笑道:“看来宁郡主真是和皇长子有缘呢!”
张太后见朱宁抱着孩子手忙脚乱脸色嫣红的模样,不禁摇头笑了笑:“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阿宁从前就很少用那些脂粉头油,如今更是天天素颜朝天,身上没那许多冲人的味,孩子自然喜欢。刘氏,你可是之前用桂花水洗过手?”
那乳母不料皇太后会突然问到自己头上,愣了一愣忙跪下来磕头称是,又连连请罪。这时候,朱瞻基方才明白过来,但仍是觉得朱宁和自己这长子有缘,少不得又打趣了两句。倏地,他想起东厂提过朱宁年前打发人回开封,想抱一个孩子膝下养着,却暂时没有着落,他不禁心中一动。
“皇长子降生,虽说事先已经选中了人伺候,但难免仍有差池。宁姑姑若是有空,不妨帮朕多照看他一些,在这些人里头再遴选遴选,莫要混进了别有用心之辈。”
朱瞻基这么一说,张太后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当即就对朱宁笑着点了点头:“说的是,你做事向来稳妥,有你多照看一些,皇长子便好似多了一张护身符。”
倘若是别的事也就罢了,但对于这个指派,朱宁倒是颇为犹豫。然而,只看如今的架势,皇长子必然是未来的太子,偌大的皇宫,什么诡谲勾当没有,若出事了又如何?想到太后皇帝对她的爱护,她很快便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