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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朱由检没想到的是,这次朝会过了没有多久,又出了一件令他恼火的事情。
说起来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张献忠攻破凤阳,焚毁了皇陵。
皇陵被毁之后,朱由检虽然放过了洪承畴等领军将领,但是有几个人却没有放过。比如说凤阳知府,总督漕运的杨一鹤,巡按御史吴振缨,守陵太监杨泽等人均被逮捕下狱问罪。其中杨泽自杀,杨一鹤弃市,吴振缨戍边。
这几人定罪判刑之后,河南监军汤开远上疏指责朱由检对待文武之臣待遇不一。
疏曰:于抚臣则惩创之,于镇臣则优遇之。督抚失事多逮系,而大将率姑息。文臣敛手无为,武将却拥兵自重,桀骜恣肆。一旦有警,辄逡巡退缩,即严旨屡颁,裒如充耳。
汤开远希望朱由检能够公平对待文武之臣,这样文武才能用命。
朱由检看了此疏顿时大怒,命人将汤开远消籍。
幸亏左良玉等人求情,朱由检才怒气稍息,命汤开远待罪办差。
汤开远上疏之事刚平,淮安武举陈启新亦奏陈时弊。
陈启新在奏章里说:今天下有三大病,一为科目取人,二为资格用人,三为推知行取。
陈启新说的三个问题前两个比较好懂,第三个问题其实说的是朱由检当了皇帝以后只看重进士,而进士往往以科道自居,容易结党。
说来也怪,陈启新这份奏章竟然打动了朱由检,被直接任命为吏部给事中。
其后,工部右侍郎刘宗周也上疏痛愤时艰。
看着马五送来的消息,李景不禁连连摇头。
恰巧这一日杨柳风来李景处汇报工作,见李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询问发生了何事。
李景也不瞒他,当下将上述几人的奏章交给杨柳风,让他自己看。
杨柳风接过奏章看了一会儿,不由奇道:“大帅,这三个人的奏章说的很有道理啊!晚生看不出哪里有不妥之处。”
李景看了看杨柳风,叹了口气道:“汤开远不过是书生意气,陈启新则是满口胡柴,刘宗周更是直接给皇上拍马屁。偏偏皇上跟汤开远较真,提拔了满口胡柴的陈启新,对拍马屁的刘宗周没有理会。”
杨柳风奇道:“不会吧,我觉得他们说的都对啊。”
李景笑了笑,摇摇头道:“慎行,有些事情不能光看表面对错,你得根据实际情况进行分析。我为什么说这个汤开远是书生意气,因为他根本不明白现在的局势到底糜烂到什么程度。我问你,现今天下流寇四起,靠谁来平这些流寇?”
“自然要靠将士用命。”杨柳风不假思索道。
李景点点头:“说的不错,要消灭流寇自然要靠那些当兵的。我再问你,上次凤阳被破是谁的责任?”
杨柳风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应该是洪承畴和那些领兵作战的将军们的责任吧?”
李景笑了笑:“虽说不能全怪洪承畴等人,但是他们肯定要负大半的责任。如果真跟洪承畴等人较真的话,这些领兵的将领全部都要砍头,那我问你,杀了这些人,谁去平定流寇?难道靠汤开远么?还是靠那些文官?
但是皇陵被毁,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替罪羊是必须有的,既然不能杀领军的将领,自然要拿那些地方官员开刀,汤开远根本就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这么做,更不懂皇上下罪己诏的用意。因此我说汤开远上疏是书生意气,他不过是为那些被杀的文官鸣不平而已。”
杨柳风闻言,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默默点头。
笑了笑李景接道:“我再说说这个陈启新,这个陈启新看似直指弊政,实际上是希望皇上降低任命官员的门槛。陈启新是武举出身,他考不上武进士,知道自己当官的机会是不大的,于是他就上了这道奏疏。偏偏皇上根本没看穿他的用意,还直接给他任命了官职,这种行为其实叫投机。”
顿了顿,李景接道:“最后我说说这个刘宗周,你看他的奏疏上满口‘皇上以不世出之资,际中兴之运,即位之初,锐意太平。’什么‘直欲跻一世于唐虞三代。’什么‘皇上天纵圣明,而诸臣不能以遵事君,徒取一切可喜之术以荧主听,使国论愈纷,治效愈难,臣窃痛之。’全是拍马之言,言下之意是大明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全是大臣们的责任,皇上是没有责任的。而且通篇没有一条合理的建议。此人真是枉为大儒,实在是给读书人丢脸。”
杨柳风听了李景的话,急忙重新看了遍陈启新和刘宗周的奏疏,看完之后,杨柳风不禁汗颜。
轻轻拍了拍杨柳风的肩头,李景叹道:“慎行,咱们用人可不能用这样的人!你是咱们的用人主管,眼睛可得搽亮了,千万别选这样的废材为官。”杨柳风急忙躬身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