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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计划似乎是冲突的,毕竟彼此的目的有所不同。这一点在还未出塞时就已露端倪,但因为楚军负责破塞,骑军何时入秦、何时渡泾水、何时渡渭水只能按照楚军的计划。李齐此时想变更计划,弋通自然反对。实际上赵国对击秦计划是不看好的,即便秦王真的被阻在了渭南曲台宫,几千骑兵未必能攻的进去,渭北咸阳城必会派出援兵。
以李牧的脾性,击秦是赵军的悍然反击——不是一定要击杀秦王,不是一定能攻占咸阳,这只是一种不顾一切的报复,以及无惧无畏的宣告:赵国即便马上亡国,也能袭杀咸阳。
战争并非只有数字上的计算,战争还是敌我双方的战斗意志的较量。摧毁敌人抵抗意志与歼灭敌人军队、占领敌人城邑同等重要。
兄长的战役意图李齐一清二楚,然而他希望能做的更好一点。如果能在天亮前占领渭水上的长桥,三千赵卒绝死进攻,或许真能杀了秦王。只要击杀了秦王,秦国必陷入大乱。这种大乱不需要多久,一年足以,半年也可——弋菟转告,楚国明年积粟结束,可以出兵救赵。
秦长城外,两军联合幕府里的争论并没有持续多久,李齐最终还是接受楚军的计划,不在泾阳城附近强渡泾水,而是从谷口出口处强渡泾水,之后直扑八十里外的咸阳城。楚军将视情况参与战事。实际上两三百骑对于战事并无多大的助益,接到芈玹后,楚军将从咸阳西面的雍城(今凤翔县)返回,走的是汧水河谷。
十月壬子,恰恰在金乌西坠以后,趁着天地间最后一缕光亮,长城外敌台上的戍卒用少府陆离镜发现了远处正在逼近的楚赵骑军。安宁静谧的黄昏很快被激烈的鼓声打破,狼烟冲天而起,敌台后长城上的飞讯站就要传讯,然而天地却这在这一刻陷入黑暗,唯有示警的鼓声在不断回想。
“嗟——!我士,听无哗。”空旷的天地,昏暗的关城,骑在马上的李齐站在一个不高的土丘上,对赵军说话。“秦人屯兵五十万于晋阳,欲再攻我也。三年战事,十室九空,今岁又遭大旱,田间不长粟只生草。秦人攻我,赵必亡也。然若杀入咸阳,击杀秦王,秦国大乱,赵国必可得存。
秦人斩我父兄、杀我妻女、屠我老幼,我等誓杀秦人以报之。然此地距咸阳八百里,三日至咸阳,可杀秦王,三日不至,秦王遁逃。故我等不当杀人,而当疾行,疾行至咸阳再杀不迟。
此行,每卒必要良马两匹,劣马多多益善。以马力计,未至漆县马坏者,当退出秦国;过漆县而马坏者,见机而行;过谷口而马坏者,当紧随中军,杀入渭南。”
既是动员,又是命令。听不懂赵语的楚军骑士看着小土丘上说话的李齐有些茫然,弋菟不善于这种阵前动员,虽然他常常被这种动员感动。他也策马行到楚骑跟前,没有说话,而是抽出腰间长剑伸向八名骑兵卒长,喊道:“为大王!”
卒长们的剑也抽了出来,与他的剑交击钲鸣,他们也喊道:“为大王!”
天色昏暗,飞讯和狼烟已不能示警,唯有火光。此时长城烽台上的柴堆被戍卒点燃,烽台后方的朝那城和焉氏塞同样敲起了警鼓,点燃了柴堆。沿着泾水,火光一直传递到八百里外的咸阳。夜色中的曲台宫正寝几案上照旧堆满了简牍,去屦登堂的卫缭还未禀告,赵政没有抬头便问了一句:“荆王入焉氏塞否?”
“禀大王,焉氏塞烽火示警,当是荆王。”卫缭重重一揖,答道。
出雁门塞经河南地到焉氏塞有三千里,从邯郸到咸阳不过一千多里。在熊悍、妫景等人到达秦长城之前,赵使建信君已在曲台宫飨宴。一个骇人的计划被揭露出来:楚王联合李牧麾下的赵军骑兵绕行河南地,将于焉氏塞入秦,而后疾驰咸阳,以击杀自己,接走芈玹。
赵政初闻不敢置信,出塞三千里至焉氏塞,这段路并没有城邑,粮草无给,即便依仗草原上牧草勉强赶至焉氏塞,没有攻城器械的骑兵也不能破开关塞,攻入秦境。
赵政不敢置信,卫缭却深信不疑。从焉氏塞迂回入秦这是普通人想不到的计策,秦军在这个方向上并无大军,只有驻守在各关塞城邑的守军。从这个方向入秦,秦军猝不及防,而已骑兵的速度,八百里疾驰确能在数天之内赶至咸阳。一旦楚赵骑军杀来,在曲台宫处理政务已久的大王势必会被阻截在渭南。卫卒稍有失策,说不定真被楚王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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