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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芈女公子,不是你女人。”
“你就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熊荆纠缠不放,一副恶狠狠的表情。“你别忘了你我已合卺同牢,在心里已是夫妻。”
“在心里?”芈玹侧过了脸,不高兴道:“原来只是在心里。”
“现在只在心里,以后便是在楚宫。”熊荆放开她自己起了床,走到寝帐一角取出一件用锦绸包裹的长物,道:“我有一物赠你。”
“一物?”芈玹不清楚男人手中的是什么,她一直央求男人给自己一把剑,可这显然不是宝剑。
“恩。”熊荆点头掀开了锦绸,锦绸下是一把青铜戈。戈从来都是短兵器,不是后世剧中的长柲兵器,正因如此,戈手站在第一排,地位远高于身后的戟手、矛手和弓手。熊荆要送给芈玹的不是一把青铜戈,而是三把青铜戈依次并排装在一根短木柲上。
“这是锜。”芈玹认识这种兵器,但在楚语里,锜是釜的别称。
“不是锜,是我。”熊荆把我举了起来。一把青铜戈重一公斤,三把就是三公斤,我很重。
“恩。是我。”芈玹点头,锜也叫我。男人送一把我给自己,她不知是何意。“为何赠我一我?”
“因为你没我,故而赠你一我,使你不忘我。”熊荆笑道,话说的很像字谜。
“我没有我?”芈玹似懂非懂,她双手接过男人手上的我,一接手猛然一沉。
“我主割,因此三戈并列,斧钺主斩。斩、割都是刑法,因此我长期与斧钺并列,两者皆贵。”熊荆介绍着我的由来,“斧钺后来成了王斧,所谓‘武王载旆,有虔秉钺,如火烈烈,则莫我敢遏。’我便成了我,”熊荆反手指向自己,“施身自谓也。”
“我之妻,必是有我之人,可骑马,可射箭,可杀人。”熊荆再把芈玹抱坐在自己怀里。“不能为妾、不能为良人、不能为玹夫人,只能为王后。”
“可若是这一战不胜,你就要娶赢南为妻。”芈玹悠悠道,这是她从未抱怨过的话。
“要么胜,要么败。胜,秦国必亡,我将不受诸国、朝臣、母后制肘,自可以与赢南绝婚,娶你我王后;败,楚国则不存,既然楚国已然不存,我又何必在意诸国、朝臣、母后反对?一样可与赢南绝婚,娶你为妻。然则君王死国……”
“不许说死!”芈玹要被男人融化了,她终于明白男人不让人称自己为‘玹夫人’的原因。她封住男人的嘴,然而封住嘴是没用的,时至今日,楚秦已是你死我活,再也没有妥协的可能。她抱住熊荆道:“便是死,也要同死。”
“你不可死,我死以后楚国必复,你要以我子嗣为楚王,再复楚国。”与诸国联姻是权变,亡国偷生就不能说是权变了。死可怕,偷生则更可怕,他宁愿光荣战死。这也是楚国复国的一部分,唯有如此才能激励后人复楚。
“复国?”芈玹念着这两个字。
“秦国必亡,亡秦必楚!”熊荆语带铿锵之声。“世人皆言‘纵合则楚王,横成则秦帝’。其实不然,楚王也好,秦帝也罢,都不能为天下王。这并非因为秦国是否行暴政,并非因为赵政是否心慈手软,而是因为——”
熊荆停顿,深吸口气才道:“楚人思楚国,赵人思赵国,齐人思齐国,魏人思魏国。只要这些旧人还在,任何一国一统天下皆不可稳固。只有等这些旧人全死光,且他们的子孙不知自己原来是楚人,原来是齐人,原来是赵人,天下才能安定,才能真正一统。
春秋时楚国可以灭国数十,只因春秋时国人是国人,野人是野人。国人爱国,野人不爱国,故灭国尽迁其公室即可。战国之后国野不分,尽迁公室根本无用。
旧人永远记得自己不是秦人,自己是楚人、是齐人、是赵人。在他们的教导下,他们的子孙也知道自己不是秦人。秦国夺旧郢故地,民乱不断只得数改秦法,以芈姓为郡守,已是羁縻而治;楚国灭鲁、吞越,同样是羁縻而治。庶民仍称自己为越人,为鲁人。
武力可以一统,可武力无法长久。且秦国本就被关东诸国视为戎翟禽兽,无信无义,大司马府又在全天下宣扬秦国赢姓乃殷商余毒,故而暴虐无道,凶残歹毒。关东百姓岂会甘服于秦人?但有机会,必揭竿而起。秦国必亡,楚国必复,彼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