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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仍是现在这个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大太监魏忠贤,公然一手泡制了史上鲜见的,“红丸”、“移宫”、“廷梃”等蒙冤奇案。
因当时遭冤狱的都系“东林”本党同志,且时间又非久远,人们至今记忆犹新,好像就发生在数天之前。所以几位弹劾者,从一开始调查魏逆罪行材料,到整理起草上疏奏章,直到当日早朝时挺身而出仗义执言,这将近半月多来,其实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他们心中只有一个意念:只要能得今上理解,知是为促大明中兴扫除障碍,即便粉身碎骨亦将万死不辞。但万没料到的是,一连三日,几个带头先吃螃蟹的人,冒险斗胆好不容易完成了“弹劾”任务后,收获的竟是当今皇上,一个又一个,“沉默不语,未置可否”;这不能不使得几位当事者,在寒心失望之余,更平添几许不解和茫然------
于是,当晚便私下相约,悄然来至既系东林领导,又是内阁官衙上司;还是科考恩师的内阁首辅叶向高大人家里。
这是所位于东安街,某胡同内老式住宅,虽然设计落后,陈旧老化;但却空旷宽绰,且显出古色古香。叶家祖孙三代,本家人口就多;加上下人仆役,足有十几口人,住在这所三进二十余间房舍的偌大住宅,还稍觉合适。这里距皇宫不远,似乡下左邻右舍鸡犬之声相闻,皇宫内值更梆声,能时时传来旧宅。
叶氏家风严谨,所有家庭成员,除白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外,另条重要规矩便是按时作息。所以,当听到皇宫内梆打三更时,包括年刚五岁最小孙子,勿庸谁在身后督催,便都自觉上床安睡。叶向高自己亦有前日早睡次日早起习惯。
此刻刚在丫环服侍下洗漱完毕,正欲上床歇息;突听大门门钌响,当即一愣想道:“是谁如此不识时务,不知叶府晚上不接待客人的规矩?何况老夫已洗漱罢正欲上床歇息?不管他,有何事待明日上班时再议。”边想边躺上床。谁知敲门声却仍那样执著,像是不开门接待决不罢休似的。
于是,叶首辅却又犯了迟疑:“晚上这般时候还执拗来府上造访,不是本衙下属有紧急事通报,便是外地供职门生来京拜访?抑或是内阁中东林同党有急事相商?”想到此的叶首辅突兀打个激灵:“难道是------”
做为内阁首辅,他从来是按时参加早朝,近天来更是日不错影。而早朝中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事,向来心细的他,自然尽收眼底。说老实话,对杨召忠等几位东林同党、内阁同僚,之前并未同自己通气,便冒然公开上疏弹劾权奸魏忠贤的行为,他虽觉得有点冒险过激,但内心中却多的是敬佩感动:吾东林中有此忠勇斗士,吾党复兴有望;吾大明有此正义耿直之臣,何愁不能中兴?
但在敬佩感动之余,却未免心有余悸。在奸诈阴险,且仍手握实权的魏忠贤,仍挺立朝堂的今日,你站出来公开弹劾他,未免太冒险唐突,难道就不怕他虽当廷默然却嗣后报复?这可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什么坏事恶事丧天良事都能做出来的主儿。前天启朝时,吾诸多东林同党惨遭陷害便是实证。
因此,他自始至终都在为这些同志同僚,暗捏着一把汗。后却在暗中对崇祯帝悄然察颜观色中,才稍稍放了点心。只见连续几日早朝,当开始陆澄源等,连连上疏猛烈弹劾魏忠贤;尤其当杨召忠,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公开质询:皇上对阁臣们上疏参奏魏忠贤,却抱着“沉默不语,未置可否”态度,是否顾忌先帝所托有所犹豫?并质问皇上“难道宁可得罪天下臣民,却独维护魏忠贤一人吗”时;又当史躬盛,为造轰动效应,竟在太极殿东山墙,原发布《公告》位置,公然贴出揭露魏忠贤数大罪状的“大字报”时,自己观察崇祯帝,却仍一如前两日,低头“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但据自己既往对这位年轻皇上的了解,彼虽内向,话语不多,不苟言笑;但却政治坚定,嗅觉灵敏;他若反感或不满的臣子奏疏,他是不可能容忍放任的。“沉默不语,不置可否”,就说明默许;在当前敌我力量仍然悬殊情况下,从有利大局和“放长线钓大鱼”的战略出发,他既不能当场表态:支持谁,反对谁?更不能多说什么;就只能沉默,沉默,还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