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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咽下要讲的话扫兴而返,王逸洲又来了。他找了借口:怕你忘记,特来约你一起去。买红炉一定对他很重要,不然,他不会这么争先恐后。后来我懂了,他是赶紧甩包袱,早些脱身,好吃顿安逸饭,走个平安路,睡个舒坦觉。象六月天的翻沙工,西瓜再多,酸梅汤再灌也白搭,非得将火红的铁水浇灌完模眼才能解渴。我不理解说,忙什么,还早着呢。他说,不早,我还能来你这拉闸。我说,好,好,好,我算服了你,王厂长。王逸洲说,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说,就这么说才到位。上午要不是你来,一沓人能闯渣子洞吗。他转了话题:有冷茶么?我要干死。不等我回答,他又说,就自来水也成。看来他中午是动情喝多了,酒烧心呢。我喊了慧芬,他阻止要自己找。她用胶瓢倒了瓦壶里的茶给他。他象灌引水机,灌满了一喉咙。我却划了慧芬一眼,她翘嘴回过。夏天喝杯土瓦壶的茶,能胜过山泉小溪。王逸洲哪知道这茶存了多少日了。我印象中至少中秋后一场改凉雨,再没用过瓦壶了。维生物在壶内不知要繁殖多少倍多少代了,不得肠炎才怪呢。我关切说,王厂长象么样,蘸火到位了吧。他一把抹了嘴这的水,豪情说,淬透了。可惜我不是块好料,淬也白淬。我学着奉承:今天的酒菜可是钱买来的,怎么白淬。哎,你是生不逢时啊!他十分感动,连道多谢。看他那毕恭毕敬的卡通样,我心里好笑。我并非讥笑他过去吃喝公家的,威风凛凛,而是觉得人为什么这么脆弱,可以苟延残喘。我接过胶瓢,说,走啦。他点头:对,走,走!人到这境况已不能由已支配了。我暗暗叮嘱自己,自己即使当了再大的老板,也不能这样忘了本份的。
工业局的会议开得并非扣人心弦。就是周传美宣布市政府的决定,然后由我和王逸洲分别发言。没有提及我的台属问题,算是生米煮成熟饭,蒙哄过去。我的发言简单:服从市委市政府的决定,让老牌厂焕发青春之类的话。王逸洲不同,忿然说,过去听人说艰苦奋斗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不想真在我手里变成现实。孔道然插了句:应该是向深层迈了一大步。王逸洲敏感说,是迈了一大步。红炉以后交给象马昌俊。他又望了下我:请允许我最后叫你一声马师傅,这样的人,红炉有希望,我们下岗职工有希望。说着说着他动情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乙醇的作用。他字字带泣缓缓说,我掐指算了下,从锅铁厂当学徒,现在快二十年了。承组织上看得起,到红炉挑担子已8年整了,没有功劳有苦劳。特别是近几年,厂里工资都发不出,又加上股民扯皮,我是有家不能归,哪有安逸的日子。说这些废话,我是希望经济局的孔局长在这里,不要忘了我们共和国的人。全场似乎显现倾向他一方的同情目光,他乘势转向我,提高音调说,从这时开始,我喊你马总了。你不要再让那些讨债的,要工资的,甚至水电费居委会鸣锣费等杂七杂八的再去找我了,让我的灵魂安息几天吧。我心里想,你又没有死要安息做什么,人活着不是为了安息吧。我不能再咒他了,他已经湿润真的滴泪了,一个堂堂国营的厂长,男儿有泪莫轻淌哪!他此时的心情可以理解,死人都有不闲眼的不甘心啊。但怜悯不是这个社会的专利。嗳,看领导们怎么表现了。周传美不愧是工业线的老领导,能把握航程,尽管他不染发已两鬃霜白,中气很足的说,老王你不讲了!我看你是不是又犯老毛病了,是谁让你又灌了这么多。王逸洲并没昏糊,忙说,请领导问马总。大家一下把目光聚向我,我成了众矢之的,象是搞阴谋诡计的人。我沉着应对,要看领导们怎么发弓。
然而,领导毕竟是领导,且高深莫测,谁象我们底层的人,一点就爆火呢。我泰然处之,也让他们没诊。他们纷纷收敛了疑惑而质问的目光。最后是孔道然讲话,会场沉重得象追悼的氛儿。大家都认真听着,还有人在窸窸记着。他顿挫有置说,宏达这几年的电闪雷鸣,今天总算有了完善的结果。在过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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