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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的曾国超忙打开车门钻出车来,正好有一辆小车开进宾馆,险些擦伤。车内有人向他招呼喊:“曾书记。”曾国超点头答应着,也顾不了看清是谁在喊他。一个打岔,他那期盼的目光象在黑夜中的探照灯似的再划地向曾梦离去的地方照射去,却没有了女儿的踪影。时间不容许他去追寻女儿,在宾馆综合楼8点要准时召开大会,他还要发言的。他呆滞了片刻,便坐进小车赶到会场。他已经完成了发言的任务,觉得没有心思再在这里坐下去,明明曾梦看见了他,为什么不喊他,是恨他是不想认他这个爸爸了不成。在他的心目中和生活中,可以没有余凤洁,但绝对不能没有曾梦。他的情绪混糊了,对了,刚才怎么喊的“曾梦梦呢。过去都是喊的“梦梦”呀。糊涂啊,曾国超,你真糊涂!怎么喊成了“曾梦梦”,她是自己的女儿,姓曾还有假吗。这样想着的时候,大脑便指挥着他站起身子,向标有太平门的小侧门走去,小小的边门早已有人进进出出上厕所了。
洁净的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曾国超没有去上厕所,站在走廊的一边,打开手机盖壳,调出县城家里的电话号码,按了输出键。家里的电话仍然还是通的。他不想听到余凤洁的声音,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打这个号子了,几尽遗忘了。仿佛这个号子不曾是他的家里电话,甚至不曾有这么个家似的。他听清“嘟”了两下,又慌忙地关了手机。当他走进厕所时,厕所里所有人正在埋怨说:“县里总是喜欢搞形式,又没有新的招数,这样的会开得有什么意义。”曾国超便站在小便器边小便,厕所内的谈话立刻停止。说话人是木舟乡的书记任从平。任从平从水龙头下冲了手,然后说:“曾书记,我几时是要把一班子人带到南桥去开开眼界的。”曾国超也随便说:“去有什么看的。不过饭是有招待的。”任从平俏皮地说:“饭我还怕没有吃的。只要把你们南桥酒厂的二锅头喝上两口就行。”曾国超也玩笑地说:“酒自然是少不了,就是要把握不能喝醉就是了。”任从平改换了一种很是关心的口气,说:“你已是几届的书记了,县委应该考虑好好地安排你一下了。彭书记新上任,一朝天子一朝臣,抓住这个机会做做工作。”曾国超是个聪颖的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任从平是想从他嘴里得到点什么人事信息。便说:“我是无所谓的了。你是‘京’里下去的官,路子比我们宽,你们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前后走出厕所的时候,任从平在后说:“我们哪开这个口,一说你老书记都还在下面干。我们还有什么理由提呢,苦熬吧,苦等吧。”他俩再不作声的走进了会场。
会议的午餐安排在一楼的大厅里,还有好几张桌子空着。按照参会人员,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在会议上就餐。也许是被人请去了,也许是回家去了,还也许是去请县直核心部门的负责人去小斟了。曾国超没有等菜上齐,匆匆地吃了一碗干饭,一碗稀粥就离席上街去溜达了。
按说县城居民的溜达散步是在早晚的时间,曾国超不在宾馆午休,要到大街上溜达是想能见到女儿曾梦,对大街上过往的女孩子他一个也不放过,甚至把人家女孩看得敏感警惕起来,怀疑他在别有用心地搜寻猎物。心境坦荡,一心想见到女儿的他,丝毫没有反感和理会女孩们鄙夷的目光。他仔细认真地象在大海里捞针似的搜捕着,却不知不觉地穿进了通往长江中学的后河街巷子。小巷尚能挤过一辆货车,居家和街道清洁着。悠闲着的老人已在堂厅里打起了麻将。他们是那么专心致志的悠闲自得,一幅国泰民安的景象。城里人就是比乡下人享乐幸福,难怪有那么多的农村人要往人山人海,透不过气来的城里挤的。即使这代人享不了福,也要让他们的下辈人在城里享福,让他们的子孙后代永远在城里享福的。曾国超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长江中学显目的门垛了,过去他总是狠不得一步就踏进门垛边的小门,回到温馨的家室,温柔的怀抱,而眼前那要达至的家庭是肮赃的罪恶的令他厌恨的让他必须逃避的。曾国超忙停下来,望了望又一家打着麻将的少妇下岗职工,便转身匆匆离去。当他回到宾馆的空调房时,已经是汗流浃背。他悔恨自己为什么不招个的士去一中看看女儿。
下午,大会安排分组讨论。分县直单位,乡镇场党委书记和乡镇场长三个小组。对照典型发言和彭训奇2个多小时的长篇主题报告,结合各地各单位实际,汇报工作谈打算。等到下班时间到,讨论宣布结束。曾国超来到餐厅时,就餐的人比中午还少了一半。他们都有了去处,留下的人倒显得孤零悲惜的。曾国超等少许人没有去所,他便主动拿起酒瓶,鼓动大家都喝点酒,以从酒中取乐。主动请战的也好推委不喝的也好,都满满的斟上了一大杯。那边有一桌是司机餐,晚上不出车,也学着领导们掀起了闹酒的gao潮。席间有人兴致勃勃地要主动请客去洗脚屋或按摩室。还挑逗说:“曾书记,放心,我们不越轨就是了。我们不去照顾他们,大街上又会多一层下岗失业者的。曾国超体内骚涌着酒兴,头脑还是很冷静的,便解释说:“你们去,我确实有事,和女儿约好了的。”也有人理解地说:“曾书记难得看女儿一次,让他走吧。”他特地把“女儿”二字的语气拖长加重了说的,意思是难得见“老婆”一面吧!他们放了曾国超的行,他们也只是图嘴巴快活,说说而已,在五颜六色的灯光街市里闲游了会就回宾馆了。曾国超是下定了决心要去碰碰女儿的面。他一的士来到门前宽敞开阔的县一中。然而,一中明天正式开学,就连高三的学生今晚也放了晚自习。曾国超不甘心,又来到通往长江中学的巷子。巷子两边的《姐妹按摩屋》、《甲天下足疗室》、《保健按摩》、《红燕按摩》等招牌灯箱明亮,格外显目招人。曾国超躲避在一暗光处,眼睛不眨也不挪地注视着长江中学的出入口。他认为只要守住这个口子,梦梦就一定会被他逮住的。长江中学进进出出的人多起来,尤其是学生多起来,还有男女相伴,双双出入的。他想,这已是开学的前兆了。梦梦没有去上晚自习,也许和同学去玩了;也许和她去西门堤的沙滩上纳凉去了;也许什么地方也没有去,正在家里和她在看电话呢,还是琼瑶的《还珠格格》吧,也许我应该把报名费给他送到家里去。他正在想着这些的时候,那家玻璃门被推开,一妖艳靡丽的小姐向他招手,娇滴滴地说:“来哟,帅哥!周到的服务,包你满意,经济实惠。”开始,曾国超被挑逗得心里痒痒的,酒分子在激奋着他真想进去试试。他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沾女人的味了,听人讲过这种地方真是人间天堂,让男人想得到,女人做得到,不枉白活一回。一个血性男人,怎忍受着性饥渴。这时,小姐再喊倒把他给怔住了。他知道干这种事公安局明码标价的,罚款起码5000元。钱是小事,生外之物,可名誉是大事,不能坏了名声。还有要染上个性病,被小姐缠绵上有意想不到的后患,就更麻烦了。由不得他再多想,赶紧避而远之。
回宾馆的路似乎此去时要缩短了许多,三步并着二步地就把曾国超促回了宾馆。回到了大招306号房间。这是个标准间,安排他和司机小黄住。会议有两天半时间,曾国超让小黄回南桥去了,到第三天上午再来接他,房间里有两张床,一台21英寸的彩电放在对着两张床间的书桌上。他大口大口咕噜地喝干了茶杯里的茶,又去渗满,然后打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对着大县有线频道,播放着《上错花轿嫁对郎》的电视连续剧。他拿起摇控随便调了几个台,就去洗手间冲了个凉水澡。又简单地把内衣内裤搓揉了晾晒。在木舟时是吴妈给他洗衣物,那时上县回家有余凤洁洗衣物。到了南桥,镇党办的小舒见曾国超的妹妹又忙着摆摊又给他洗衣,便主动让爱人小陆揽过了这活。眼下在县里开会只有自己洗了。忙完这一切,他便舒坦地靠在床背上,看着看着电视,竟然又回到了白天的会场,当大会主持人聂光远喊着他的名字,让他上台发言时,他公然对抗说:“不发言!”不一会,几名身着蓝制服,凶狠着脸像的警察不由分辩地将他向主席台扭去。他心想,这几个人怎么连我曾国超都不认识,还有彭训奇也不站出来说句公道话,真该倒死霉了!这时,梦梦却出现在他们中间。梦梦说只有爸爸愿意和妈妈和好,你们就放了他。那几个人果然听梦梦的话,再不那么凶狠了,还有了笑意,也没有穿威武的制服,也不死死的扭着他的手臂了。梦梦不等爸爸表示什么,却当着那几个人说,爸爸同意和妈妈和好了。梦梦亲热地挽起了爸爸的手臂,简直象和爸爸一样高了,笑吟吟地迈步在巍峨的江堤上,怎么还有余凤洁讨嫌地跟着。他们在奔跑着,她追不上他们。他们脚下的江堤被洪水撕开了一个口子,江堤在紧逼着他们的脚步崩向波涛翻滚的洪水,余凤洁被隔在了溃口的那头堤上。曾国超一边在带着梦梦向前跑,一边在暗暗忧虑着余凤洁,该不会被洪水冲走吧!“砰砰”地敲门声让曾国超回到了现实,电灯大亮着,电视机里没有了图像,但还在吱吱的哄响着。服务小姐用钥匙套开房间,见曾国超睁大眼睛躺倚在床上,就轻声说了句:“请注意关电视机。”她随手关门出去了。曾国超带着梦境下床关了电视机和床头灯,才正儿八经地上床睡去,可一时半刻地睡不着……会议还没有结束,湖北日报头版暴光了大县开学乱收费的典型。彭训奇只得到县教育局检查工作,禁令不得乱收费,纠正查处暴光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