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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然后向院后走去。
这批是县棉纺厂的上访职工,已经连续上访三天了。他们提了上十个尖锐的问题,譬如说发生活费的问题,已经与劳动局接洽,从失业保证金中每月每人发120元,发2002年全年的;还有清查财务帐的问题,买断工龄的问题;电改、水改的问题,都给予了答复。就是全额解决养老保险的问题难以答复,职工们不肯出一分钱要办养老保险,说这么多年下岗,谁发给了一分钱的工资!还有50多名土地工提出买断标准的个人起价不得少于5万,否则就收回棉纺厂的土地,就封棉纺厂的大门。县棉纺厂正与上海宏达集团热恋着,否则会影响到招商引资的大局。如果提高土地工的买断标准,还有不是土地工的800多人都吵着要提高怎么办。最为难的是钱,即使将棉纺厂整体盘出理想值不会超过800万,按测算方案得千万资金才能安置职工。按全县统一买断的标准500元都有困难,超标准的钱从何而来。棉纺厂可以提高,那其他厂呢。不说他曾国超不分管财经,即使分管,他也无法从负债的县财政挤出钱来。上面要求政府兜底,在这个穷大县怎么兜法?连日的接待使曾国超就有了一个深刻的体会,县官比乡官更难当。本来,他是按照朱思杰的安排在处理木舟乡农民为种籽问题的上访事情,才将种籽送到x省城农大的专家去鉴定,就接到县政府办公室的电话调遣,是彭书记要他到县委会去接待棉纺厂的上访职工。他嘴里答应着,关了手机,人还在县农业局和他们研究处理方案。他在心里叩心自问,即使专家鉴定了种籽没有问题,纯属气候和种植水平等因素的影响,木舟的农民会不会服气。会不会讥笑说你曾国超过去是替农民上书说话的,现在官当大了,立场和观点也随之变了,也不为黑脚梗的农民撑腰了。农业局的领导坚持说:“只有专家的鉴定这唯一的尚方宝剑。否则,谁赔偿得起农民的减产。木舟的农民赔了,那南桥的农民,笆头的农民、全县的农民,怎么办。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劝说上访者,让他们早早死了这条心。”一年的指望,一年的辛劳给泡汤了,农民怎甘死心呢。由不得曾国超在怠慢县委会那边的事,朱思杰又亲自打通了他的手机,误用置疑地说:“国超,棉纺厂的那帮职工围着彭书记不可开交,你还是去解解围。木舟农民上访的事,彭书记安排商书记来处理的。你就专门负责你的分管工作吧。”曾国超关了机,心想,也许是书记和县长担心他处理种籽问题会引出更大的事,担心他偏袒农民;也许是朱思杰挨了彭训奇的敲。棉纺厂的职工上访,政府不全力处理,怎么让皮球踢到县委会来了呢。眼下,曾国超处理棉纺厂上访的职工,只能是说服加解释来软磨了。
县委大院后半的宿舍区静悄悄的,干部和家属们在与世隔绝似的进行着午休。听到门铃响的柳莹,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在看着无声电视的曾老太悄悄起身,轻步去开门。张友琼忙说:“超超,快叫老奶奶。”振超不情愿地喊:“老奶奶。”曾老太忙示意小声点,轻声说:“奶奶午睡。别闹醒了她。”他们进屋来。柳莹骨碌地起床,出房来。欣喜地说:“哇!是振超乖乖来了!”振超噘着小嘴说:“奶奶、老奶奶坏。她骗人,说你睡觉了。”柳莹躬身贴近他的脸蛋说:“老奶奶没骗你。是奶奶听见你来了,那瞌睡虫就飞跑了。”振超好奇地问:“瞌睡虫象么样,它还有翅膀能飞?”柳莹有些怔住了,只好说:“就是童话书上的瞌睡虫。等你长大了就理解了。”振超说:“我知道。那是童话作家想象的形象。”振超所表达的语句让柳莹不敢相信。她便转向张友琼说:“怎么这时来了。没吃饭吧。”张友琼说:“吃了酒席的。”她又转向振超,说:“超超,你告诉奶奶,吃了什么。”振超不以为然的说:“没吃什么。那个伯伯真坏,把生日蛋糕往我嘴上塞,象长了胡须的,赃死了。我才不喜欢吃它呢。还要拉我去讨红包,我才不要人家爷爷奶奶的。”张友琼坐下后,介绍说:“是同事为老人祝寿的。现在的人都讲良心了。”她换了口气,更亲近地说:“妈妈,过去姆妈不在我跟前,只有不到一个月就是她的生日了。我想到那天,买点菜,接您和老奶奶去经管局,一起和她过生日。您看行吧?”柳莹先是一愣,半响才说:“你姆妈是几时生日呵?”张友琼从她那迟疑的目光里敏感到什么,便说:“是腊月初七。是昨晚她告诉我的。不然她怎么叫腊娥呢!”她停了下,又说:“对了。妈妈,您的生日是几时,好象听爸爸说过是正月吧。”柳莹欣慰地说:“你爸爸是个有心人,他总记着我的生日。不管工作再忙,我生日那天他都是回家吃饭的。再说,我的生日也好记。”不等她说完,张友琼抢过话说:“让猜猜。我想起来了。”她凝视着目光说:“是初十。是十五吧!”曾老太在一旁笑说:“是大年初一。”柳莹茫然地说:“谁让我是大年初一出生。过年谁家不欢乐,谁家没有好吃的。”张友琼也调皮地说:“老奶奶,这就怪您了,偏偏在大年初一坐月子。是的,您是大年初一,爸爸都要亲自为您做早餐,吃长寿面的。”柳莹一下虚浮于幸福中。曾老太说:“我看有的年轻人是在用老人卖钱啦。”柳莹也说:“老奶奶就是不让我们给她做寿。友琼、你想得对,到了腊月初七,我来操厨,为冉奶奶过生日。我小她五岁,她应该53岁了。”振超在一旁不理解大人们的谈话,嚷嚷地说:“妈妈,快送我上学去,要迟到了!”张友琼一看手机,电子显示快2点了。便说:“哟,是要走了。好,我们和老奶奶拜拜。”振超似乎觉得妈妈这一习惯告辞是幼稚孩童的幼稚所为,自己已经是大孩子了。便不作重服告辞地闷头闷脑地向门外走去。
悄然进入腊月的大县还是灰沉沉的一片,还是一天短似一天地飞快逝去着。天气尽管不再那么寒冷,天色还是亮得很迟。张友琼牢牢记着自己的许诺,忽地从沉睡中醒来。望了下灰暗阴沉的窗口,再抓起枕边的手机来看,都七点半了。她慌忙穿好衣服,又去叫醒振超。简单的梳洗后,便带振超出门,送他上学。大街上已是车水马龙,大市场里更是聚人如山,生意兴隆,一片繁忙景象。张友琼融入人流中,挤到摊位前,称了架子,又买鳍花鱼。她好象听人说过,过生日的人要吃鳍花鱼,以示祝贺安康欢喜,当然不知其更深的原故。还去买了土鸡、脚鱼、湖藕等菜。把个摩托车后箱里堆得满满的,又在前把手上挂了一袋。一蹬脚忽地回到了经管局,让门卫刘爹看着一堆菜。又去早点摊上端了碗牛肉面,被称为生日人的“长寿面”。冉腊娥见女儿提着、端着、揣着的,忙去接过沉沉的袋子。心里激动着,嘴里却埋怨说:“咦!看你,买这么多菜怎么吃得了,又乱花钱的。”张友琼捏了捏自己紫青的手,让阻滞的血液流畅。并说:“您趁热把面吃了。别的事您不管。今天妈妈过来做菜的。”冉腊娥象受宠若惊的弃儿,嘴唇咧得不园方地说:“我怎么好让她来弄给我吃呢!”张友琼又说:“我上班去了。叫您不管你就不管。”县直单位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已经八点半了。本来她是要请假的,冉腊娥就是不依。此时,张友琼不能再和冉腊娥说多的了,忙着开门出去。正好柳莹上楼来,见她慌急火燎的。张友琼抢先开口了,问:“老奶奶呢?”柳莹拧着个包裹,说:“你去上班去,要迟到了吧!”张友琼边下楼梯边说:“菜都买来了。您看着做。”柳莹不想扯住她说话,回说:“好!知道了。骑车注意安全。”她上到三楼,敲门进去。冉腊娥刚嚼下一口面,嘴唇油光光地说:“柳奶奶来了。还没过早吧?我下去买去,看您吃什么?”柳莹的目光已经从茶几上的牛肉面上瞟过,并说:“吃过了。”冉腊娥又解释说:“我是不习惯过早的。琼儿偏偏端了面来,说今天一定得吃。”柳莹有点笑意地说:“难得琼儿一片孝心。这长寿面一定得吃。”冉腊娥唯唯诺诺地应着,这才又端起面碗,到一边悄悄吃去。柳莹口里在夸奖张友琼,心中却觉得不是滋味。她可从来没享受过张友琼端长寿面她吃。也怪她从未把张友琼当过已长大成人的孩子。柳莹撑着面子,象主家人的样儿,上厨房张罗去。厨房的炊具用具也摆放得调理,她环顾了下,便去一一清出食品袋里的菜。进行择洗、切割、配制,然后开始在液化气灶上挥手烹饪。冉腊娥见插不上手,在一旁相伴着儿时聊上一句,儿时帮着递递碗盘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