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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举子们哪里耗得过这些大头兵,对峙了一个时辰,只得怏怏散了。到了最后,谣言中涉及到的三个人,只有杨府安然无恙。
当晚顺天府和五成兵马司也是军兵四出,平息事端,抓捕肇事之人,整个京师沸沸扬扬,闹腾了一个晚上。
本来以为这件事闹到这般该告一段落了。哪知道举子们相互串联,一呼百应,第二天上午陆陆续续有举子来到午门,过来午时已经上千名举子齐聚午门。在几个领头的举人带领下,众人跪了一地,大声疾呼,请皇帝下旨逮捕姜政、杨承宗和张琳三人,彻查科场舞弊案件,并且择期重考。
陈嘉带了宿卫宫中的数千名军兵将午门团团围住,可是却不敢随便逮捕举子,这里聚集的可是整个大楚的文人精英。士农工商,历代王朝无不非常重视读书人,因为读书人立德于心,建功于世,宣德功于言,泽被后人,是整个国家统治的基石。若是陈嘉一声令下,把在场所有读书人全给咔嚓了,那大楚恐怕也要很快完蛋。
陈嘉命令士兵维持秩序,自己亲自到文化殿叩见皇帝,请旨意办事。文化殿内,不但皇帝在,太子、赵王和潞王三个皇子全都健在。
陈嘉进来见礼之后,禀奏道:“午门外已经聚集了上千学子,他们口口声声要陛下严惩贿买试题的考官,彻查科场舞弊案件,还天下读书人一个公平!除开杨承宗、张琳之外,尚有何孟春,徐原华等九个众所周知,才低品劣之徒榜上有名。众人都怀疑这六人也买通了考官,提前拿到了试题。举子们情绪十分激动,奴才虽然已经带兵将午门戒严,只是事关重大,不敢随意拿人,请万岁爷明示,奴才接下来该当如何处置?”
太子一身明黄色锦袍坐于皇帝的下首,陈嘉说话的时候,他眼睑微垂,并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他说到“何孟春,徐原华”等几个人的名字的时候,太子目光微闪,一只手紧紧捏住了茶杯,指节都已经微微发白了。
泄题事件的确有他的参与。何孟春,徐原华等四人都是江南大族出身,家中资财千万,家中亲族也有不少人在朝中为官,科考之前,两人联袂找到了太子的心腹幕僚,想从他这里弄到考题。
这位幕僚收了四人每人一万两银子的贿赂,给了太子三万六千两,自己留下四千两,太子在通州的别院正好修到一半,里面蓄养了无数美女,正是缺银子的时候,他虽然管着户部,可是如今国库空虚,上上下下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呢,他也不敢随便动用国库里的银子。
找皇上,要他开了私库掏银子给自己修园子,他更是不敢。现在有了这笔银子,刚好解决了他的难题,他当即便收下了。会试的考题由内阁三大学士在考试前一天晚上共同拟定,共拟定题目九道,由皇帝圈出其中的三道作为今科的考题。
这些题目别人难以偷到,但是太子久居宫中,却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他花了两千两银子买通了司礼监秉笔太监,皇帝选题的时候,这位秉笔太监就在一旁侍候,自然看了个一清二楚。
太子拿到了题目,交给自己的幕僚,严令他不许将题目泄露给其他人知道。否则事情闹大发了谁也得不着好。
没想到就忽然出来了姜政贿卖考题的事件,他隐约觉得此事应该是和赵王叶敏瑜有关,今天听陈嘉一说,似乎还有五个人也拿到了考题,他心里不由暗恨,心想必定是那个幕僚不听自己的吩咐,将考题又泄露给了别人知道。也不知道他从中收了多少好处!
举子们的哭声声震屋瓦,正统皇帝在这里都听得清清楚楚的。他皇帝当了七八年,还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事情,一时也有些手足无措,便问:“太子、瑜儿、昭儿,你们也都说说,这事该当如何处置?”
太子地位最高,又是哥哥,自该是他先说。这事儿的起因就是因为他而起的,他自然不希望查下去。听了皇帝的话,他便起身奏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既然是人才选拔,就总有选得上的和选不上的,考上的自然是春风得意心满意足,考不上的也难免会沮丧失落。日前谣言纷乱,说礼部左侍郎姜政贿卖考题,刑部的人正在查证。”
“朝廷如今已在追查,这些举子们却仍敢到午门之前聚众闹事,显然为得不是公平,而是不甘心就此落榜,从此与仕途无缘。科考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关乎国家兴旺和政治安定的头等大事,如此庄严神圣的事情,岂是他们说重考就重考的?姜大人乃是国家重臣,岂是他们说严惩就严惩的?他们如此胁迫朝廷,胁迫皇上,不过就就是看中了法不责众而已。如果被他们这一闹,就重开科考,那朝廷的颜面何存?父皇的颜面何存?”
“若是这一次允了他们,那以后每一次的春闱,但凡不录用他们,他就来闹一场,那时候成何体统!以儿臣愚见,就该采取强硬措施将举子们驱散,并且将带头生事的举子抓起来投入大牢,对那些闹得厉害的,或者革去功名永不叙用,或者罚他们三年之内不得参加科考,如此,朝廷纲纪可振,此事必可圆满解决。”
正统皇帝听了眉头微微一皱,太子的意思是要用武力强行镇压了。虽然他说的似乎也有几分道理,可是正统不是傻子,他隐隐觉得这样处置不太妥当。
他便去看叶敏瑜。“瑜儿觉得该当如何?”
刚才太子大放厥词的时候,叶敏瑜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道讥讽的弧度。见皇上点名点到了自己,他忙起身恭声道:“父皇,儿臣的想法和太子不同。儿臣以为此事不宜强行镇压,还是采取怀柔政策更为妥当。按照太子刚才所言,似乎举子们聚集在午门之外,全是为了一己私利,儿臣却有不同的想法。若是真的如此,为何三年前举子们不闹,六年前举子们不闹,偏偏要选在今天闹了起来?”
叶敏瑜道:“考场关节之多,不要说是士子们,就是儿臣也略有耳闻。此次春闱弊窦多端,榜发后士子愤其不公,物议腾沸。空穴来风,非是无因,且抛开杨承宗、张琳不说,何孟春,徐原华二人儿臣略有耳闻,乃是不学无术之徒,青楼楚馆之常客,这等庸劣之辈,是如何能在国家抡才大典中脱颖而出的,若不查明,如何能伸张正义,安定民心。是以儿臣以为该当即刻将涉案的主考和考生锁拿下狱,责令有司衙门严加审讯,以正国宪,以重大典!”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言辞,掷地有声。
太子却听得心中大恨。
叶敏瑜继续道:“至于那些学子,虽然行为颇有不妥,但是其情可原,当以安抚为主,他们都是饱读诗书之辈,派一名大员出面讲明朝廷的立场和接下来采取的措施,他们定然不会再闹下去的。”
一番话说的正统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午门外头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陈嘉打眼就看见外头一个贴身亲随匆匆而来,没有召见又不敢进殿,急得团团乱转。他悄无声息地出了殿。那名亲随在他耳边说了几句,陈嘉脸色一变,匆匆回到殿内,见太子和赵王还在那里唇枪舌剑,争论不休。
而叶敏昭则优哉游哉地坐在锦凳上,喝着下边进贡上来的极品大红袍,那意思似乎是不想搀和太子和赵王之间的纷争。
这位倒是悠闲。
陈嘉好不容找了个机会急忙插言道;“陛下,外头的学子们情绪激动,有人撼门大哭,奴才害怕迟则生变,还请陛下早做决断!”
正统也听见外头的声音了,实在令人心惊,他见两个儿子都已经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忽然想听一听小儿子的意见。“昭儿,你怎么看?”
叶敏昭在启祥宫里躺了几天,皇上赏,皇后赏,各种补品流水价地进入他的腹中,很快就变得活蹦乱跳起来。
这次父皇叫他前来,他没想到两个哥哥也在,这两个人一见面就互掐,他躲在一旁谁也不帮,正看得得趣,没想到父皇忽然一把火烧到他的身上。
叶敏昭心里暗叹,他不远搀和进两个哥哥的夺嫡,并不代表他就怕了哪一个。既然皇上问到他了,他便庄容道:“儿子年轻,见识比不上太子,也比不上四哥……”
正统道:“你不必谦逊,有什么想头但讲无妨。就是错了,也没人会怪你!”
叶敏昭笑道:“既然如此,儿子就僭越了。太子说要严惩闹事的举子,四哥说要严惩作弊的官员,儿子觉得两位皇兄说得都有道理。儿子觉得,这作弊的官员要严办,这带头闹事的举子也不能轻饶。”竟是一人采纳一半建议的意思。
“涉案的考官和生员应当立刻缉拿归案。并且立刻告知外头的学子,至于那些闹事的举子,可先着官员安抚,待他们自午门散了,过些日子,再派有司衙门前去缉拿。这样便可万无一失了。”
正统皇帝听了深以为然,思索了片刻,“就依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