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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潜淡淡的扫了一眼天边,而后朝着远处山涧飞去。
玄戒道人蜷缩在一处山崖之下,除了他身旁咫尺之地受法术护持未受影响,他身周已是一片狼藉,从山上滚落下来的碎石、朽木几乎快将他掩埋,张潜拂袖一挥将障碍清理干净,这般动静却是将玄戒道人惊醒,只见一个身覆甲衣连面孔都未露出来的男人正冷漠的站在自己面前,盔甲之上剑痕累累,胸前一抹鲜血仿佛宣纸上挥洒开的浓墨重彩,使得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让人胆寒的气息,尤其是他手中提着那半截断臂,鲜血沥沥,残筋断骨,让整他个人犹如一尊凶神。
玄戒道人陡然从昏迷中惊醒,看见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脸色惨白,挣扎着欲往后退,可他身后已是崖壁,还有何处可退?
他思路似乎有些不清楚,挣扎片刻,眼神之中的浑浊渐渐褪去,这才似想起了什么,渐渐镇定下来。
这人不是先前与杨继业交手之辈吗?虽不知其身份,但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相必对自己无所危害,念及此处心中稍稍安定,而后看清他手中提着的半截断臂,眼神之中再度出现一抹困惑,皱眉思忖片刻,这才想起昏迷前那一幕,杨继业一剑将其从空中斩落,而后一剑紧追,此人随时可能身首异处,身上伤势严重,加上心头绝望之情蔓延,这才支撑不住,一下昏迷,可睁开眼却见此人安然无恙,到底怎么一回事?他仔细看着张潜手中提着的半截断臂,脸上渐渐被惊骇所占据。
那血淋淋的断臂之上还裹着一截衣袖,麻线织成,正是杨继业身上那件东海扶桑神木书皮纤维所制的道衣。
这断臂的主人竟是杨继业!
玄戒道人心头惊骇已经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他无法想象在他昏迷的这短短瞬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此人先前明明已陷入必死之境,最终却反败为胜,而且斩断了杨继业一条手臂,这是如何骄人的战绩,如何不可思议的逆袭!他与杨继业交手两日,一直处于一种任人玩弄的姿态,深知杨继业手段如何恐怖,可此人尤胜一筹,看着眼前这个沉默无言之人,虽被战衣覆盖,神色呼吸皆感觉不到,但他心头却极为肯定一点,此人如今极为平静,心中没有一丝后怕。
而且举止平稳,也毫无大战过后的衰微迹象,似乎消耗不多。
“此人实力恐怖啊!”玄戒道人心头敬佩万份,同时心头暗暗揣测,“可他究竟是谁,我不记得蜀州修真界中有这么一号人物了。”
然而张潜没有开口,没有露出真面目,他也不敢贸然询问,只是微微拱手,表达了一番谢意。
“多些前辈出手相救,小道乃是阳山小洞天戒律院首座玄戒……”
未待他将酬谢之话说完,便被一阵熟悉的声音打断,整个人顿时愣在了那里。
“几日之别,玄戒师兄便不认得我了吗?”
张潜伸手推开脸上那张修罗头颅炼制而成的狰狞面具,露出真容来,笑容温婉,双目微阖,目光正好落在玄戒道人眉宇之间,与他视线想接,仿佛将他整个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没有任何秘密可言,玄戒道人大劫逢生心头本是一片欢喜,被这目光落在身上,心头莫名之间便多了一些沉重,甚至连初见张潜面目之时,那阵浓烈的惊讶之情都被掩盖,他万万没想到救他之人竟会是太上道人,这个实力卑微的散修竟然有斩断杨继业一条手臂的能力,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而在此之前,他一直未将其实力放在眼里,即便有意借他之力对付杨继业,也是将他当作炮灰来用。
而在他见识过杨继业的真正实力之后,甚至连这点念头都不抱有了。
虽说他曾留下符诏,让张潜忙完岷江水府之事便来寻找自己,二人联手围杀杨继业,可他深陷绝境之事,却根本没有想到过他,他根本不指望一个太上道人能有力挽狂澜的本事,来了也是送死,何况两人之间相互算计,之前承诺能否兑现尚属未知,可太上道人真的来了,还有救了他性命,他如何不惊!
原来此人隐藏如此之深!在水府之中,张潜虽然也显露了一部分实力,可玄戒道人自忖他与自己还有莫大差距。
如今看来,此人要杀自己恐怕与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心头因此而生阴霾。
太上道人为何在自己众人面前隐藏实力,显然是别有居心!之前那些已经被否认却并未彻底从心头抹杀的怀疑又重新强烈起来,玄戒道人越看张潜越觉得他便是杀害门下弟子的凶手,和这样一个人四目相视,他自然无法心安,而且他曾对张潜有残杀之心,若非杨继业横插一手扰乱布局,他恐怕已经对其下手了,无法坐实你的罪名,但你又触犯了我的利益,只有先杀后立罪,因为死人总是无法为自己辩解的,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自己的实力远胜于他,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
可如今这个情况对调了一下,成了张潜很容易便可取他性命,将心比心,对方会不会生出这种念头?
玄戒道人心中有鬼,故而心虚。
被张潜这凉飕飕的眼神看着,自然不会自在。
不过转念之间,他便将强忍着胡思乱想,将那一缕忌讳从心间抹去,不管是不是盲目乐观,他潜意识里却是无法接受劫后重生又陷死境,而且张潜会杀他的可能性简直微乎其微,若他却有此意,早在岷江水府之中便该动手,而且也不会废此功夫将自己从杨继业手中救下,直接坐视自己惨死便是,退一万步讲,自己与他无冤无仇,就算曾有杀心,也只是意有之,还未来得及落实行动,反而是将他举荐门中成为了身份尊贵的客卿长老,虽说是权宜之计,可如今却已弄假成真,自己对他而言还有一份恩情,他怎么会杀自己?玄戒道人心头自嘲一笑:“看来是自己这几日被杨继业逼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对什么都疑神疑鬼的了?”
想通这些,玄戒道人心头那惴惴不安的情绪也渐渐消去,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对不起张潜,不是什么都还没有做吗?那他有什么理由杀自己?
心头反而滋生一些巴结、逢迎之意。
他如今身受重创,虽还有一口气在,但道基都近乎崩毁,一身修为跌落到只有气行周天初期的境界,寿命更不知折损了多少,有生之年能不能返还昨日之境都属不定之数,若他还能保持往日地位,享有无穷无尽的修行资源,倒有希望,可如今落得这步凄惨之境,戒律院首座之位十有**是保不住了,不遭仇人落井下石他都要烧高香了,念及此处,心头一阵凄凉,而今看着张潜心头陡生希望,他是自己引进门派,从一介散修变成了身份尊贵的客卿长老,总要照顾着自己一些。
虽说客卿长老对门内事务基本没有过问之权,可张潜却有一身强悍的实力。
“竟是太上道友!”玄戒道人神色变幻极快,瞳孔深处那一丝忌惮、阴霾准瞬之间便被惊讶、欢喜所取代,随即大拍马屁,低头拱手道:“当初贫道眼拙,却未看出道友竟是这等深藏不露的高人,以至于在您面前耀武扬威,如今看来实在是班门弄斧,可笑之至,惭愧惭愧!”这番话可谓将他自己贬损到了极点,也是一语抹去了两人之间的种种不快与怨隙,好像相互彼此从没有过什么歹毒算计,只是‘有眼不识泰山’而已,同时大拍马屁,搏其欢心。
张潜闻言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视线却从未从他双眼间离开过,见他眼中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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