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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高大的男人正立在森林中央,手中将最后一支金属杆插入泥土中。然后他抬起头来,注视着远方树海深处。
月光下,男人黝黑的皮肤上犹如镀上一层清辉,其厚厚的嘴唇紧抿着,嘴边微微鼓起,显得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带着浓厚的拉丁裔特征。
瓦莱丽亚也正向这个方向看来。她此刻正向前平伸出右手,纤细的指尖上光芒闪烁。
那是一条条以太的联线,犹如连接着一张银色的网络,那网络上的每一个节点,妖精人偶,发条妖精与最末端的魇炉生物,每一只都用它们机械冰冷的瞳孔注视着这个世界。
那个世界则映入前者的眼孔。
她透过那多变的、复杂的、不同维度的视角正注视着他们的团长——赤海的猎鹰,塔尼亚神情坚毅的脸庞。
“但为什么我们不早些动手,”她忽然问,“或许考林人的主团已经要到了,他们就在那附近,随时会与那些古塔人汇合。那个龙之炼金术士,可是连帝国人都十分忌惮的存在不是吗?”
来自于云涛汹涌的外海的子民多少带有一些游离于文明之外的狂野与凶悍,选召者虽非原著居民,但在学习与冒险中,也与当地人一样沾染上了这样的特质。
也一并继承了那种坚韧不拔与桀骜不驯的意志。
他们与帝国的合作,在两人看来,那并不意味着匍匐于帝国人的脚下。
但此刻他们要击败古塔人,则多少是为了自身——而非盟约或任务。因为赤海之中的谚语常说道,‘工匠之间的交手,是须分出高下的——’
坦诚来讲,瓦莱丽亚看不太起古塔人。
那些号称叛逆的山民而今早已像是绵羊一样温顺,依附于考林人的王国,外海人看重自身与主流文明之间的独立关系,自然要唾弃那些与之相反的品质。
甚至连带着他们的选召者,对于出身自那些地区的选手也同样充满了轻视。
虽然古塔人之前让铄金之刃吃了一个不小的亏,但那是因为她与塔尼亚不在的缘故。
瓦莱丽亚真正担心的是考林人。
“他们来了正好,”塔尼亚棕褐色的眸子中闪烁着平静的光彩,开口道,“我们的目的真是古塔人吗?不让他们与考林人会和是对整个计划是有一定好处,但让考林人与他们会和也未必不可。占据先机的意义在于即便是选择较差的那一个结果对我们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帝国人还在前进,而他们在这里,我们就已经赢了太多。”
“话是这么说没错,”瓦莱丽亚还是有些不太甘心,“只是这么一来我们不成了帝国人的陪衬?”
“我们本来就是,”见少女面色变得不大好看,塔尼亚补充道,“作为一个团体,难道你认为塔欣歌咏者与帝国工坊有任何可比性?”
瓦莱丽亚坐了回去,她就算再桀骜不驯也不得不承认这之间的差异,这番话让她稍稍能找回一些余地——至少这是一场团体赛——她还可以在心中如此自我安慰道。
但瓦莱丽亚自己心中也清楚,自己根本不是帝国双子星甚至是之下那些天才的对手。
“古塔人可能已经意识到什么,他们有点一心求死的味道,”塔尼亚淡淡看着森林中的黑暗摇了摇头,“但就算考林人也意识到又怎么样?在先手已失的情况下,就是最坏的结果,也是我们可以接受的。”
在主舞台上,杰洛士几乎也在重复相同的话。
“认真说,伙计,”他正低声与自己的搭档交谈,但其实是在以这种形式向观众们阐述局势,“考林人的情况其实有点不太妙。”
“我也这么看,”年轻的搭档皱着眉头点点头,先前的比赛让他十分看好考林人——他们有专业的评判的目光,但谁又会不喜欢精彩的比赛呢?
帝国人的谋划固然让人叫绝,但考林人大巧不工的以力破巧,以及对于魔导技艺的理解,事实上才更适合在这场大赛之上展示。
作为工匠大赛的爱好者,他很难不欣赏这样的精神,甚至内心会更偏向于考林人带来的精彩表现上。只是作为解说,他务必保持公正:
“和我们不同,”他分析道,“考林人看不到树海之中的形式,而也不清楚戈蓝德工匠代表团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帝国人的意图,但包围圈正在合拢,何况这还不是问题的根源。”
“问题的根源在于进度上,”杰洛士一针见血,“瀚瑞那偷袭秘罗殿成功之后,罗塔奥人的进度大大滞后了,他们本来是最有望拖住帝国工坊的一支队伍。”
“而此刻,得益于从开局以来的精密谋划,此刻摆在帝国人面前的已是一条坦途。他们正在对漆黑之壁展开攻坚,过了核心区,有谁还能阻止他们进入三座主塔?”
“虽然不清楚帝国人是否有进入主塔的方法,”杰洛士补充了一句,“但看他们胸有成竹的样子,说他们对于主塔没有任何谋划,那么对得起这个精密的计划么?”
“这就是帝国人制胜的方法,”他思忖了一下,觉得自己可以下定论了,“他们的战术其实就是简单的以下驷对上驷,拖住了考林人、罗塔奥人的手脚之后,以自身绝对的优势一鼓作气拿下比赛。”
年轻的搭档轻轻叹了一口气,也觉得帝国人大势已成,他有些可惜地看了地图之上代表着考林人闪烁的光点一眼——其实那两支队伍在他看来相差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么多。
但一步先,步步先,树海之中的比试就是这么现实。
不过帝国人的谋划的确值得一句赞许,连他也忍不住称赞一句:“但这样的谋划其实是建立在对自身绝对的自信上。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拖住考林人、罗塔奥人的主队的,这个策略真要那么好用,那么我们也不至于现在才看到它上演。”
“是的,”杰洛士也认同这一点,点点头道:“关键在于这一届的帝国代表团足够强,甚至强大到不需要借助从前面区域之中获得的太多外物,就有自信可以拿下核心区。他们若是不把从之前领先的进度之中获得的好处分出去,银链岛、塔欣歌咏者与铄金之刃不要说缠住考林人和罗塔奥人,就算对上古塔人也难有胜算。”
“但正是由于他们如实地履行了约定,大大提升了剩下几支外海队伍的含金量,因此才能在这场比赛之中领先一筹,并将计划贯彻到如今。”杰洛士不吝溢美之词,“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外海的队伍才会坚定与帝国人的盟约。因为他们切切实实从中得到了好处。”
“这样一来,”年轻的搭档轻轻颔首,“规则上也说得过去了,这是精彩的谋划,而不是恶意的排挤对手的行为,基本是符合工匠大赛的原则的。”
两人皆未对此表示异议。
裁判席那边也未给出任何反对的意思。
赛场上嘤嘤嗡嗡的议论甚至一直穿到马儿的直播间内,弹幕也变得激烈起来,少数第三赛区的观众也在讨论这个规则:
“马儿,主舞台说的是真的吗?”
“八九分吧,但毕竟是在帝国举办的比赛,裁判组那边或多或少会偏向东道主一些。但从规则上来说,的确挑不出什么漏子,剩下都是一些主观评判罢了。”
“但这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也谈不上不公平,”弹幕虽然讨论得十分激烈,但仍有客观的言论,“主舞台已经分析得很透彻了,归根结底还是帝国人的水平在那里。如果你甚至可以把前面几区的好处完全舍弃,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稳压其他队伍一头,这本身不也说明了实力吗?”
“那可不一定,”有声音质疑道,“如果正面对上,我觉得我们不一定输。艾德的那台主构装你又不是没看到,难道帝国人打得过它?”
“但说这些都没有意义,帝国人已经进入核心区了,如果放弃古塔人去拦他们,那么等其他两支队伍退场之后,局势一样毫无希望,甚至还会牵累之后几场比赛。”
“但如果要保古塔人和卡普卡工匠协会,那么帝国人注定会顺风顺水拿下这一局。还有什么两全的方法吗?”
“除非兵分两路,但怎么可能?要拦住帝国人,我看至少得让‘女武神’出马才行,但帝国那些漆黑的构装体你们也看到了,‘女武神’不留下来,救得了古塔人吗?”
“有没有一个可能古塔人自己可以突围呢?”
但哪怕最乐观的判断,也不会有人认为这个可能性可以成真。
事实上古塔人正陷入苦战之中,连流浪的马儿看着画面之中的一幕,也忍不住摇了摇头——
古塔人的杀手锏,其实除了Vikki之外,就是他们团里那个天才插件工匠,被称之为‘郑永在’的少年。但在他们选出D区的题目之时,这一道保险其实就已经暴露了。
这道保险不能说没在先前的鏖战之中产生作用,但同时也会令其他竞争对手竞相防范,但他看到塔欣歌咏者在有意识地退入D区并展开防线的时候——
流浪的马儿其实就已经意识到,若古塔人还想指望他们那个天才插件工匠,只怕事实会让他们失望。
他的目光正落在塔欣歌咏者的工匠们面前,那台矗立于森林之中的高大装置之上。
魔导工匠事实上是炼金术士们最古老的派别。
在最久远的年代,炼金术的技术路线还未细分如今日这么严谨,在那时,甚至连魔导炉的制作都曾划归于魔导这一门类之下。或者说,早期一切与魔导相关的技艺,都可以纳入这个学派,那时候魔导工匠还不被称之为魔导工匠,而被称之为通才工匠。
而制作魔导器,就是对于脱胎于第一台魔导炉的、凡人的魔导技艺与一切后续衍生技术的总体归纳。
灵活构装是魔导造物,插件与水晶自然也是,虽然那之后各类工匠一一被细分出魔导工匠的行列,三四二年年,水晶工匠诞生,二十年后,全大陆工匠协会制定了关于战斗工匠的标准,但时至今日,魔导工匠仍旧也还被称之为最全面的工匠。
“虽然魔导器今天已经被细分至如斯的境地,但也仍旧囊括了一众大小魔导装置,小到农具,工具,甚至是玩具,大到艾塔黎亚世界那些宏伟的城市之中随处可见的基础设施,工厂设备,甚至是农业机械,运载工具与平台……”
“乃至于冒险者们手中的刀剑,盔甲,法杖乃至于卷册,魔导奇物,魔导枪械,甚至于要塞之中的巨炮,魔导器几乎涵盖了这个世界人们所见的魔导技艺的方方面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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