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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必持帚,不将胶东这屋子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将汝等这群蠹虫杀灭,难道还由着汝等继续为害地方,侵蚀官产,只蒙上一层布,假装胶东敞亮干净,以此欺骗陛下么?”
黑夫想得很明白,与其畏手畏脚,投鼠忌器,还不如拼着器物打碎的危险,将硕鼠驱赶了。
言罢,他不耐烦地一挥手,让曹参将此人押下去,好好审问。定要追根究底,办成大案、铁案!将下密官场一扫而空,这样才好安插自己信得过的人,牢牢管住这处出产渠展之盐的宝库……
“还是那句话,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
随后,黑夫又让人将田洸押上来,宣布其罪状:向官府行贿,勾结乱党,引来海寇,侵扰盐场,劫掠官产,又私下煮盐贩卖,又伙同淳于轻侠,行刺郡守!
总之,就是犯了行贿、群盗、为乱、谋反等罪,一个夷三族是跑不了了。
田洸却仿佛像听到了一个大笑话般,以头抢地,大笑起来:
“群盗?贼乱?郡守真是会说笑,这夜邑本就是我家因复国之功得来的封邑,三代人经营了五十多年,相当于冠上了我家名号的屋舍。”
“屋檐下的万户百姓,也是我家的属民,我谨记大父之言,敬之爱之,轻徭薄赋,让他们繁衍生息,使夜邑繁荣,不亚于即墨。而下密盐场,也是齐王准许我家经营的产业,就好比君家之蔗田红糖。”
“可现如今,秦吏来此,却不由分说,将我家的房子占为己有,夺了我家的盐场改为官营,更对百姓课以重税、徭役!敢问郡守,汝等秦吏和我田氏,谁才是真正的盗贼!老夫这五年来苦心谋划,不过是一点点夺回本属于我家的财物罢了!你想以秦律来定我罪?呸!我一直是齐人,只知管子之法,不知什么狗屁秦律!”
田洸一不小心,说出了大实话,黑夫有些可惜地摇摇头:
“你看的倒是分明,没错,入人园圃,窃其桃李,攘人犬豕鸡豚,入人栏厩,取人马牛,夺人屋舍,占人妻女财货,皆为盗贼,但却只是小盗。”
“而窃人之国,陵人疆土,夺人社稷,此为大盗!”
“古人云,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庄子这句话,说的是你田氏当初窃姜齐为诸侯的事吧?此言乃真知灼见也,不管田氏做了什么,既窃国为君王,权柄在手,故无人能绳之以法。”
“但风水轮流转,现如今,轮到秦夺取了齐地,昔日王侯子孙,也变成了亡国之余,权柄,握在了秦吏手中。”
“既然失去了特权,休说欲图复国,就算是窃钩,也成了罪过,汝等这些小盗,自然要被吾等这些大盗所诛了。”
田洸理直气壮的质问,却被黑夫怼没了,哑然失笑道:“郡守还真是一位枭臣,竟不羞于承认自己是盗贼。”
“盗亦有道。”
黑夫从来不不认为,自己是正义的伙伴,他站到田洸面前,看着他绝望的眼睛道:“成王败寇,怨不得人,但田洸,你可知道,最终害死你全家的不是这些,也不是贿赂等事。我并非是一个不知变通的人,刚开始时,你若积极与我接洽,未尝没有合作的可能。”
他夺取豫章,和地头蛇吴芮称兄道弟。治北地,也同戎人、乌氏、良家子各派势力打得火热,想办法把羊毛这块蛋糕做大,大家一起发财。
唯独对夜邑田氏,他却不惜痛下狠手!
“因为你一念之差,做了件大错事。”
黑夫靠近了田洸,冷冷道:“当你对我动了杀心,派人刺我于潍水上时,你家覆灭的命运,便注定了!此时此刻,黄县的郡兵,应该已经围住了夜邑,可惜安平君一代豪杰,其子孙却将无遗孑矣!”
田洸怒发冲冠,面露凶色:“黑夫,你真的以为,黄县的郡兵就可靠么?”
曹参闻言惊愕,而黑夫却淡然回首,似乎这一切也在他预料中:
“没错,黄县与夜邑相邻,但胶东郡尉却对你和周缟做的事无动于衷,海寇之患也一年胜过一年。如此想来,他恐怕也是靠不住的,但却不至于为了你家,与朝廷为敌,反倒会一马当先,力图抢在我到之前,将汝家赶尽杀绝,以免遭到牵连。”
“但我可不敢将自身安危全系于郡兵上,所以这次,我还邀了外援……”
正说话间,已经消失快十天的共敖大步踏入厅堂,朝黑夫下拜道:
“郡守,共敖幸不辱命,从临淄请来的两千兵马,已至平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