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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毕在狂风暴雨中足足狂奔了半个小时,他终于看见一片光明了,机场到了。
他像落汤鸡一样站在机场8号大门的时候,保安认为他含水量超标了,不让他进去。
“我操你妹的,你还跟老子玩什么‘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啊?耽误了老子的航班,就算找你们领导来见我,老子都懒得见……”小毕用力一推那狗仗人势的保安,不管不顾便去了候机大厅。
因为外面在下大雨,候机大厅人实在太多了。红红绿绿,男女老幼,中国的外国的,白色的黑色的棕色的,小毕眼睛都看花了, 也没找到那个熟悉的倩影。
倒是他浑身湿漉漉的,回头率超过了兽兽的透视装扮。而且,他一身是水,人走到哪儿,拖地阿姨就跟踪他到哪儿。
“娘的,你还跟我玩‘月亮走我也走’啊?老子上这儿,你总进不来了吧……?”说着,小毕就进了男厕所。
刚刚在高速公路上狂奔了半个小时,小毕体内的那一盘尿,一直都来不及出手。
他湿漉漉地挑了一个大便坑位,关起门,就在里面尿爽了起来。尿完,他才在自己的尿影子里看到自己狼狈得不行。于是,小毕赶忙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拧起水来。
“外面的雨有那么大嘛?我刚刚怎么看见,有个小伙子都给淋成那样啊?”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很浑厚。他一边小便,一边对旁边的人说道。而且,他的声音,小毕听起来还有几分耳熟。
“恩,气象台说,这次的‘木马’台风来得很猛。外面雨确实是挺大的,刚小王说,机场高速都全堵上了。”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小毕听起来就更熟了。但他一时半会儿还是想不起这人是谁。
“小杨啊,既然高岚她都已经登机了。等会儿,你就别送我回局里了。我回头坐高岚妈妈的车回去。”中年男子这么一说,小毕顿时恍然大悟了。
原来,那个声音浑厚的中年男子,正是高岚的爸爸,高局长。而,他嘴里的这个小杨,正是小毕的好哥们杨警官。就是那个送他警棍,并且跟他一起大闹一味鲜酒店的杨警官。据说,杨警官调到市局后,最近又升官了,成了市局刑侦科长了。
等到高局长和杨警官都走了,小毕才左顾右盼地从厕所里钻了出来。
他站在候机大厅的二楼,凭栏而立。一阵冷风吹来,他连续大声地打了五个喷嚏,打得周围看报纸的人都散开了。小毕掏出手机来,拨打了高岚的电话。正如他预料的那样,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当他刚想把手机藏起来的时候,突然,一条彩信像个小精灵一般飞到他的手机里。没错,是高岚的彩信。因为刚刚一直在打雷刮风,中国移动的信号一直都不好。这条彩信延时了八分钟才发到小毕手机上。
彩信里,高岚坐在飞机窗口,摆好了机位自拍了一张。虽然她是面带微笑着的,但看起来笑很牵强。小毕甚至可以理解为,她那就是苦笑。
连着她那张苦笑的照片发来的,还有一段文字:
——“本以为你会来送我的,还特意让爸爸妈妈他们在外面等我,看来我又自作多情了。亲爱的小毕,再见了,保重!——永远会悄悄爱着你的岚岚”
“永远会悄悄爱你的岚岚”,这十个字,一瞬间就把小毕搞得泪眼朦胧了,他眼前一片模糊了。就好像他翻看的不是高岚的一个短信,而是一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子一样。
走到候机大厅三楼的楼顶的时候,一架波音777的飞机,像一只鲲鹏,展开巨大的翅膀,轰隆隆地以四十五度角起飞腾空了。小毕看了看表,他知道,那只鲲鹏上,他的心上人正在里面。没错,她起飞了,义无反顾地飞走了。只留下那个延时了八分钟的彩信,在小毕手里战抖着。
此刻,机场电台,还特别雪上加霜地播放着那首经典的萨克斯管奏的《回家》,原本还想控制下情绪的小毕终于泪奔了。他一下子抱着一个指示牌的柱子,便全身抽搐地哭了。
有史以来,他是第一次这么没心没肺地背叛着自己的顽强个性嚎啕大哭的。他一边用力击打着那圆圆的铁柱子,一边用胳膊挥去天女散花一般的如泉泪水。
此刻的台风,正进入到了疯狂肆虐的最高峰,飞沙走石,风雨满楼。离别最伤感,万物皆哭泣。人若不是痛到伤心处,怎会像他如此歇斯底里。
一只大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说了声:“走吧,我送你……”
小毕缓缓将头扭过来,一看,原来是杨警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