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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在很短的时间热闹起来。
这座古都这些年一直笼罩在某种惴惴不安的阴霾之中,直到五天前,俞国振带领着华夏军开入其内,这层阴霾才消散——没有发生传说中的街头巷战,甚至没有一人自尽为大明殉国。五年前的统一计划颁布之后,所有人对这一刻都有所准备,因此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那些该做的早已经做过了。
黄宗羲怒气冲冲地走在长街上,为了表示自己对于俞国振的反感,甚至连原本可以极大节约脚力的三轮车他也不搭乘。仿佛这个选择,就能象不食周粟饿死的那两位殷商世子一样,让自己的气节流传千古。
但他知道,如果什么都不做,他的气节根本不可能留传千古。
身后的人群中,毫无疑问有俞国振派来的探子,黄宗羲知道俞国振手中有这样的组织,就象是大明有厂卫一样。只不过俞国振的探子只有侦察权,却无缉拿捕人的权力——唯有司缉所才拥有这种权力。
“俞国振当真是聪明,与古时的独夫民贼比,他更奸恶,竟然知道要将权力分散约束……但约束皇权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应该是士大夫的相权,以贤相佐明君,以直臣事天子,这才是平衡之理,一个好的皇帝,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呆在自己的后宫中负责生儿育女便成了,国家大事,交由士大夫……”
别人都以为黄宗羲与俞国振的矛盾在于俞国振轻视东林,而黄宗羡的父亲就是东林六君子之一。唯有黄宗羲自己知道。自己敌视俞国振的根本原因,还在于两人治政理念的不同。
俞国振不愿意将权力交到以东林为代表的士林手中,而黄宗羲此时已经有“非君”之念:他认为皇帝乃是天下万恶之源,以天下男女财富供一己之欢心,实在没有存在的价值。
“总得做些什么,不过在那之前,倒是先得将身后的尾巴甩了。”黄宗羲如是想。
他顺着街走。看到两边的街市都开始张灯结彩,心里就越发不痛快。这些都是为五日后的俞国振登基仪式而准备的,据说到时要弄得甚为热闹。这两天从上海一船又一船地运来人和物资。天下尚未大定,奢糜之风便起,俞国振固然雄才伟略。却终究跳不出帝王的圈子。
来到一处卖成衣的店铺前,黄宗羲假作是在查看衣料,借助店中的穿衣镜观察身后的“尾巴”,发现几个可疑人物都直接经过,并没有停留下来。
“倒是狡诈,俞国振被人称为鱼精,没有说错,便是底下的虾兵蟹将,也是一个个如此!”
黄宗羲并没有因为未曾看到跟踪的而掉以轻心,他向店主人问了一声。只称腹内内急,求着茅房一用。那店主人倒是热心的,不仅带着他入了后门,还引着他到茅房,只不过这茅房却非同一般。乃是按着新襄样式建成的冲水蹲坑。
“咦,连这边都建成冲水蹲坑了?”这一点倒是出乎黄宗羲意料,他忍不住问道。
“那是自然,大伙都说,俞统帅坐了天下,咱们金陵仍旧是首善之地。若是弄得到种臭气熏天,只怕新的朝廷要不喜了。”那店老板哈哈一笑:“反正都是要改的,迟改不如早改,免得到时一窝蜂要改茅房,人工价钱反倒是要涨。这种样式的茅房,可不是一个小泥工能弄成的……”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个茅房的故事,听得黄宗羲却几乎便秘,因为他跑来是想借机溜走,可不是来欣赏茅房的,但是那老板守着茅房门口,他如何走得脱?
“听闻新襄那边用的是自来水,以镀了锌的铁管送水,想必俞统帅坐稳了江山,咱们金陵也要换这种自来水了,啧啧,也不知那水如何来的,不象我现在还得在茅房里放一个水桶和一个瓢……”
“这个,老板,你不去前面看着生意?”黄宗羲苦着脸道。
“不必,今天原本就不会有什么生意,大伙都忙着准备五天后的登基大典呢,据说万国来朝,连南海那边的什么渤泥国都有专使来。”
这老板太过健谈,黄宗羲只得道:“老板,可是你在这前边,我便觉得怪怪的,实在是……实在是方便不出啊。”
“哦,这事我倒是忘了,先生你一看就是读书的斯文人,读书人吃喝拉撒与我们这些粗人不同的,哈哈哈哈……”
听得那老板善意的嘲讽,黄宗羲心中有些不快,忍不住刺了一句:“你方才说俞国振之事,不怕有人报官,说你擅言国是么?”
“如今可不是莫谈国是的大明了,如今是华夏,华夏!”
有关新的国号问题,在各地都引发了不少争议,这也是黄宗羲对俞国振不满的问题之一。俞国振否决了所有饱学宿儒引经据典定的国号,什么“大楚”、什么“大唐”,以楚为国号是因为俞国振兴起于南方,以唐为国号则是因为明为火德而以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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