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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的南阳地区,那是楚国的根基。一旦南阳攻破,那么从鲁阳到此时名为鄢郢的襄阳,都是大平原,无险可守。
南阳方向是楚国的根基,魏国在大梁、榆关方向的优势,楚国尚且可以容忍,但是一旦攻破鲁阳,进入驻马店长城,那么相当于直接威胁到楚国的核心,这是楚国必然拼死反击的。
反过来对魏国也一样,要么从南阳攻破,一路攻到鄢郢,以襄阳为界南北分隔。不然一片平原,攻下来过几年楚人又打回去,这就毫无意义。现在魏国没有能力从鲁阳一路打到襄阳,这就让魏国彻底放弃了西线,转而将精力投入东线。
东线的问题从墨家开始武装割据之后,就变得相当复杂。
宋国这国,说强不强,说弱不弱,有底蕴有根基,偶尔雄起,那是可以平齐镇楚;一旦雄起的过了头,就会被四面围攻。春秋时代的两次弭兵会,都是在宋国缔结的,宋国的大夫们在春秋乱世中以小国之臣留下了不少故事。
除了宋国之外,鲁国不强,费、薛、滕、邳、邹、倪这些小国,都是在大国的夹缝中求存。楚国、越国、齐国、三晋各方的势力在此交汇,而且都是各国势力范围的最远点,一如后世欧洲的巴尔干,牵一发动全身。
这里但又富庶,尤其是铁器牛耕垄作轮耕出现之后,煤铁徐州、没有黄河水患和盐碱化的鲁西南、黄河没有夺淮入海的淮北,这简直就是最适合铁器时代农耕的土地。
适进入墨家的时候,正赶上晋楚争霸、齐国内乱、楚国内乱、三晋瓦解,谁都没精力将全部力量投放到泗上。
等到各国缓了口气苏醒过来的时候,墨家已经像是那些索卢参从西方带回的苜蓿,在泗上扎了根,不太可能短期内清除。
越国一走,齐国觊觎泗上、魏国觊觎泗上,楚国其实也觊觎。
但是适利用魏楚矛盾,弄得楚国分裂,导致楚王现在连陈蔡还未收复,更别提泗上。
越国外强中干,潡水一战露出原形,天下人这才知道原来越国已经不是勾践时代的猛虎之越了,可是晚了,墨家先走一步。
魏国这边好容易得到了廪丘、成阳,距离泗上陶丘百里之遥,可是适又想办法让魏国面临赵、中山、秦的压力,使得魏国现在也是只能眼馋不能真正去谋取。
公叔痤谈到楚国的东西两线,魏击心中也有打算。
西线南阳,楚国可以走伊、阙方向,进攻洛阳和韩国的精华地。
楚国强,那么韩国就要依附于魏国,大梁榆关在手,楚国从河南入中原的通道被锁死,想北上只有从韩国、周王室的地盘上经过。到头来最防备楚国的,还是韩国,韩国就得依靠魏国来对抗楚国。魏国和楚国的南阳西线不接壤,而有韩国做缓冲,这是魏国的有利局面。
魏国若是和韩国合力攻打南阳,得到好处的还是韩国,毕竟魏国要经过韩国的土地去打南阳,真要是在南阳打开局面,那是为韩国做嫁衣裳。楚国在南阳势力衰弱,韩国和魏国的同盟就会顷刻瓦解。
楚国的强大,是魏韩同盟最可靠的基石。除此之外,哪怕魏韩之间连接姻亲,都不如楚国的威胁有效。
东线虽然有墨家在那,但是以各国诸侯对于组织形态的理解,都认为墨家要出问题。
七悟害中选巨子,那选谁?不选谁?岂不是谁的拳头大谁说的算?现在墨子去世、禽滑厘威望高,一旦禽滑厘去世,可能鞔之适还能稳一稳,之后岂不是必然内乱?
泗上的局面现在诡异的情况,源于墨家这几年以渗透、传播道义为主。若论实力,把宋、鲁、费等国绑在一起,可能也不是墨家的对手,但是墨家仿佛根本不在意土地的大小,还真的和他们结成了非攻同盟,这让这些诸侯颇为不解,可也保证了泗上的稳定。
最强的那个,正常来说是要四处吞并的,墨家这几年哪怕一根手指就能灭掉薛、邹等国,可却根本没动手,这就导致了泗上局面的稳固。
这就像是文侯时候的魏国,忽然决定天下非攻,那天下必然稳固。这放到泗上,也是一样的局面。
这种局面下,齐、楚、魏、韩等国,谁都不能先手。谁先动手谁吃亏。
但是各国对于泗上淮北的贪婪,却也一直都在密谋进行。齐国伐最、楚攻陈蔡、魏国从赵国那里换来了廪丘攻占了成阳,这都是在为泗上做准备。
天下诸国,除了秦、赵、燕之外,谁得泗上,谁就是天下霸主。
现在费国这件事,既然公叔痤和魏击都是以争霸天下的视角去看,问题也就远比墨家高层担心的要轻微。
费国的事,如果是旧规矩和新文化的圣战,那么对墨家而言就会很麻烦。
如果只是从争霸天下的角度,那么墨家就可以继续利用诸侯之间的矛盾。
公叔痤谈到了楚国的东线,其实也就是在说费国现在发生的事,而且是从争霸天下角度的去谈。
魏击想听的,也是魏国怎么做才能从这一次费国之乱中谋取到最大的利益,而不是想用整个魏国当祭品,去当旧规矩、旧文化的殉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