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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循心头暗骂,面上却笑容如花,沉吟了一会儿,道:“临朝称制!这才是王振的用意。”说完目光如火,盯着杨峥,那意思似在说:”小样的别装了,我知道你看出来了。”
到了这个地步,杨峥也不好再装下去了,事实上的确如陈循所说,按传统儒学和大男子主义观点,身为女性的后妃只能待在内宫中,而不能上外朝,即所谓“男主外、女主内”,所以后妃要掌握国家最高权力当然就要“临朝”,即“当朝处理国政”之意;从秦始皇开始皇帝的命令专称“制”、“诏”,布告公文称“诰”,后妃掌权后代理皇帝职责,其命令自然上升到皇帝的级别,所以叫“称制”,即“行使皇帝权力”之意;两者合称,即临朝称制。
该词在正史中最早出现于班固的《汉书?高后纪》:“惠帝崩,太子立为皇帝,年幼,太后临朝称制,大赦天下。
所谓的“称制“,应该不只是行使皇帝权力之意。虽然女主临朝、亲裁政事,但在发布命令的时候,并不是直接使用懿旨,而仍是以幼帝的名义,用制书的形式颁行天下。这么做的用意有两点,第一:即使皇帝年幼,仍然不能剥夺其在位的事实。所以太后只能代表幼主的意志,代行职权,而不能取代他而迳自下达命令。第二:为避免将来皇帝成年亲政后,太后会以懿旨干预政务。所以太后只能以皇帝的名义发布诏书,以杜绝将来产生皇权二元化的流弊。女主“临朝“,却以幼帝名义“称制“的原则,一直到清末的慈禧太后依然遵行不替。若是皇后代夫行政,也只是皇帝本身的特许与纵容。不管皇后的权力有多大(例如武则天),其身份也不过是皇帝的助手或秘书,不能算是取代皇帝执政,所以诏书仍算是皇帝本人意志的体现。因此,皇后即使“临朝“,也不能算是“称制“。正统初年,太皇太后代摄权势七年,的确算得上临朝,但规格上却达不到“称制“,但王振却处处宣扬太皇太后的功勋与权势,目的就不言而喻了,用前世的话儿说,透过现象看本质,王振这是借此机会打破规矩。
太监与后宫不可干政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虽说在太监的问题上,他的后世子孙一再打破,时至今日太监不可干政这条规矩不过是一句空话,但威慑力毕竟还在,王振权势是不小,但也不敢公然反抗,所以他必须寻得一个打破规矩才好达到自己的目的,太皇太后在的时候,他当然不敢说什么,可如今人已经死了就另当别论了,一旦获取了太皇太后干预朝政的事实,那么任何的规矩就不再是规矩,身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从中获取的好处就不言而喻了,王振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这其中背后的种种好处,给一个死去的老人给最崇高的评价就能换来自己权势的更进一步,怎么看都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如何做不得。
这个道理杨峥不是看不出来,只是不好说罢了,况且从另一方面看,这不也是他委曲求全多年最期望的结果么,因此在这件事上他并不没什么不满的。
陈循见他仍旧没有说话的意思,一时也摸不出他的心思,想了想道:“这事儿若不加以遏制,王振可就要真正凌驾与我们这帮老臣的头上了。“
杨峥眯着双眼看了看前方,自言自语的道:“这事儿吧,事实既如此,我也不好说什么吧?”
陈循看了看杨峥,忽的哈哈大笑起来,许久才道:“可不是这个道理么。”说完自顾自的笑了几声,便去了。
杨峥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背负着双手也出了乾清宫赶往内阁了。
司礼监内,王振面上依旧带着喜色,从感情上来说,他对处处与自己作对的太皇太后没有半分的好感,甚至带着几分恨意,如果没有自己的目的,他断然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肯定太皇太后的功勋,当他意识到这个已经彻底走向另一个世界的老人的功勋将成为他打破祖宗规矩的利刃的时候,他便改变了主意,无论这个老人生前对自己有多大的打压,有多么的不喜欢,甚至想杀了自己,如今她已经死了,昔日的重重压制早已变成了记忆,变得无关紧要了,如今他更关心的是这个老人生前的所作所为会帮着自己彻底摧毁悬挂在头顶上的紧箍咒,他相信没了太祖规矩这条紧箍咒,他的权势,他的梦想会实现得更快,更好。
经过一番谋划,才有了今日早朝的这一番景象。
虽说最终的结果是这事儿经过杨峥的调和以一种和平的姿态结束了,但小皇帝最后对自己的一番认可,足以给了百官一个巨大的信号,他王振才是这座皇宫最受皇恩的人,恩宠任何人都比不了。
当然了,小皇帝的信任固然是好,但祖宗的那块铁牌却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倚天剑,随时随地可以剥夺他的一切。
他必须摧毁这一切。
对,必须摧毁。
王振自言自语了声,方才重重的吐了口气。
司礼监温暖如春。
暖和的气息让王振感到有些燥热,可他十分喜欢这种状态,整个人显得精神无比。
他抓起桌上的茶汤一仰头喝了干净,因热浪而涨得通过的脸才恢复了往日的常态,一双三角眼射出一丝淡淡的杀气后才对门外喊道:“来人!”
一个小太监闻声而入。
“去,让曹公公请几个人来!”王振低声说了声,忽地冲着那太监招了招手。
那太监也是个机灵人,一看老祖宗如此模样,立即将身子凑了过去,送上了一对耳朵。
王振凑过嘴巴在耳旁嘀咕了几声,道:“去吧。”
那太监点了点头后,便弓着身子出了司礼监一转身便不见了踪影。
王振望着小太监消失的踪影,自言自语的道:“是时候毁了这块铁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