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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没去国子监当过几天客座教授?但都如同薛奎说的,一个个死气活样,让人着恼。听说这么大进步,当然奇怪。
“下官也曾打听,原来玉田有规定,每日早课之前,须得围着国子监射圃跑上半个时辰,精力发散开来,方能入室。听说要是跑不下来的,他罚起来可厉害着呢!就这么一招,以往那些衙内夜夜笙歌,昼夜颠倒,便被他治得更改过来,早睡早起,不敢怠慢。”
“呵呵,这小子,定是在西北学来的法子,整治学子,如同整治那些丘八。”王曾抚须笑道。
“光是这个还有可说,他也算周全,竟交付给杜世昌的儿子杜厚泽,去做了全套白棉布面儒衫夹袍,黑羊毛褙子,率性堂个个穿戴齐整前来听讲。煞是规整,如同咱们每日上朝一般,可看着简约得多,也爽利得多。哦对了,他们人人衣领上绣着一个殷红的篆体‘率’字,据说还是玉田亲手书写,是率性堂的标识哩!”
“如此说来,中丞对国子监现今的情形,还颇为满意喽?”王曾笑道。
薛奎点头,老脸灿烂笑道:“玉田果是有心人,短短时日,能有这番振作,不容易啊!咱们该好生爱护才是。”转念又皱眉道:“不过么,谏台之司,专以风评奏事。言官们有不认同他的,上表弹劾。下官可是无能为力,不敢为了一己好恶而闭塞言路!”
他说的也是实情,自己虽然是御史中丞,但手下们要放什么炮,他既管不了、也不能管,这是他的职业道德。他怕王曾开口要求他压住手下,这可为难,只好先说出难处。
王曾点点头,低声道:“中丞休得多心,本府只是了解一二而已。若是光听一面之词,双方都各有道理。中丞和叔同都是亲眼见过的,只要持公允之心,自然会实话实说。这样本府心里也有些准谱。没其他意思。那么依你之见,玉田这么做,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没有?”
薛奎沉吟半晌,终于迟疑道:“相公,玉田是你的学生,也是我的老下属,咱们喜爱他,也不须隐瞒。可要说起他这番做作来么,下官以为他很有深意,不愿揣测!相公恕罪。”
“看来中丞同我想到一处了,唉,本府只怕这孩子步子太大太急,莽撞过甚,成了别人的箭靶子!”王曾说道这里,薛奎眼睛一亮,忽然若有所思道:“对了,有个事,下官一直参不透。你说蔡子思那弹章,官家怎么会批了那么几个字?”
王曾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看着薛奎呵呵笑道:“中丞,若非你提醒,本府也险些被蒙了过去。”原来当天蔡齐上的弹章,赵祯批了一句:“优劣得所,实难妄断,且待后效。”完了就退回谏台,这才让大家都知道了梁丰的故事,才都关注起国子监来。
王曾这时候明白过来了,要是依着赵祯以前的脾气,但凡遇到对梁丰不利的,他第一反应绝对是先保护起来再说。这回居然一反常态,并没有将弹章留中不发,而是直接批回谏台,又没个明确意见。明摆着是要让大家讨论的说。
这种事赵祯为什么如此处理?当然只有一个原因:必定是跟梁丰商量好了的。
王曾心里一阵激动,看来官家要振作的信心很足啊。莫看国子监这事情好像只关系一帮顽童,细细想来,梁丰蕴意之深,真不可测。若非有很大的气魄和见识,作为君主,是绝不会把这种事情公布于众,交付讨论的!王曾本不想自己的学生做个老老实实的守成君主,得偿所愿,他终于看到了一个昂首阔步,雄才大略的英武皇帝。
明白了赵祯的意图,王曾忽然也明白了张士逊刚才的意思。张士逊对梁丰也很欣赏,而且对这桩事情,看来是持赞成态度的。有趣的是,张士逊把国子监的事和政事堂缺人两样混在一起闲聊,这就好玩了。原来张士逊是在提醒自己,张知白身体不好,越来越难当值理事。现在空缺很大,赵祯又迟迟没选定人进入中书。可万一时间紧迫,选进来的人未必就跟王曾和张知白是一条心,互相制衡才是帝王心术嘛。他暗示王曾,赶紧趁这个当口,帮助梁丰度过这关。免得万一来个反对派人士,或许就把国子监给搅黄了。老张心知肚明,这也是改革大计!
王曾心中感动,默默想着:梁玉田,你生也逢时,有如许多的人支持着你。望你莫要辜负众望,好生努力,按着自己的理想走下去吧!
九月廿八,赵祯传诏,十月初一大朝,百官紫宸殿面圣。着国子监同判梁丰代替判院孙奭列班听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