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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这个山头,才能晚饭顺便大休息一个钟点。接着还要走到凌晨才能宿营休息!
……
叶廷也忍耐不住,在一个山坡上休息的时候,他把身子倒躺在坡子上,让头部向下,两脚向上,竭力地使两条肿痛的腿上的血,向他的上身倒流,嘴里对战士们说:“大家躺下休息的时候把腿垫高,听见没有?”
战士们也都学着他们团长的样子,把背包垫在头底下,身子依旧倒挂在山坡上,两腿不住地摇动着。
这时候,骑兵通讯员们纷纷地从面前跑过去,马蹄子踏着不平坦的山道,发出“咯咯叮叮”的响声,他们脸上流着汗水,枪托子在他们背后颠抖着,嘴里不住地吆喝着,驱使着马匹快跑。
有人羡慕地、但又嫉妒地说:“当骑兵真是惬意!我们两条腿!他们六条腿!”
“旅座!”一个骑兵通讯员在徐元东的背后,高声叫道。
徐元东回头望望,骑兵通讯员跳下马来,递给他一个折皱了的纸片。
徐元东把所有指战员都召集过来,然后就传令,停止前进,宿营休息。
……
“我心里正在想啥时候宿营休息,马上就宿营休息了!”一个战士搓着手掌说。
“嘴说曹操,曹操就到!”熟悉戏文的一个战士接着说。
“这个比喻不对吧?”在黑暗中的远处,另一个班的一个战士说道。
“那你说怎样才对?”另一个班的又一个战士说。
“告诉他们不要嚷!”听来是叶廷的声音:“赶快睡一觉!留点精神赶路、打仗!”
一个瘦小的战士象只小松鼠似的,跳到这个排,窜到那个班,急急忙忙地传达着命令,由于心情兴奋,他把团长叶廷的话加多了内容,也加重了语气说:“团座命令你们不要嚷!眼闭紧,腿架高了,就地睡觉!敌人要请你们吃红烧肉,露水少喝一点,留个肚子好多吃几块肥肉!”
“小鬼!我听到团长的话不是这样说的!”一个健壮的战士抓住他的膀子,用力地勒了一下说。
瘦小的战士他歪嘴促鼻子,故意过火地喊叫起来:“哎哟!哎哟!疼死了!”
瘦小的战士挣脱了这个健壮的战士的手,跑走开去。
健壮的战士连忙爬起身来,去追逐他,瘦小的战士哈哈地笑着跑到远处去了。
叶廷正好走到他们身边,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亮光,亮光炯炯地落在他们的身上。健壮的战士跑回到自己班里,不声不响地躺下去,紧紧地闭上眼睛,装做睡着了。
瘦小的战士却走到团长身边,装作很正经的神气向团长问道:“团座!我们到了哪里?我们打得上吗?”
瘦小战士的这一着,果然有了效用。
叶廷本想训他几句,给他这么一问,只得冷冷地说:“我怎么知道?你去问旅座去!”说了,叶廷蹬了他一眼。
尽管团长叶廷要大家争取时间休息一阵,班、排干部和战士们还是“嘁嘁喳喳”地咬着耳朵边子谈论着。
在连队里巡查了一遍的叶廷,只是叫大家休息养神,自己回到休息的山坡上的时候,却怎么也合不上眼皮,心头总象有一群蚂蚁在爬似的,痒糯糯,热蒸蒸的。他的脑子里,象波涛滚滚似的,在翻腾着在石门城外血战苦斗的影子。
叶廷突然地拍拍身边田翰的大腿,大声地说:“我的翰林大学士,文化教员同志,编个打湘西护法军的歌子唱唱!”
叶廷当是田翰睡着了,贴近田翰的脸看看,田翰的眼睛睁得挺圆,直望着前面的夜空和紫褐色的山,嘴唇不住地弹动着,正在用心出神地想着、默念着。
田翰是湖南长沙人,日本东京高等师范学校毕业。听说是社会党的老人了,青年会创始人之一,李寿昌的门徒。跟着江大帅从上海来的知识分子,平时很低调,但是叶廷知道他才华不在军事和政治上……
叶廷和田翰并头躺着,膀肘支撑在背包上,手掌托着下颏,眉头微微皱着,和田翰同时地想着歌词。
天空象一片幽深无尽的深渊,繁星象一跳银河,荡漾着闪灼的亮光,仿佛是无数只的眼睛,向躺卧在山道上的战士们传送深情厚意似的,和战士们眼光亲切地对望着。战士们睡不着,它们也就有心地陪伴着,共同地度着这个初夏的深夜。一些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地细声地叫着,象是帮同田原在哼着还没有想定的歌曲似的。
“这样好不好?”田翰坐起身来精神奋发地说。
“念给我听听!”叶廷轻声地说。
田翰轻轻地亮亮嗓子,低声地念诵道: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起来,勇敢前进!
不愿做奴隶的人民!起来,顽强作战!
端起雪亮的刺刀,
冒着敌人的炮火,
刺进敌人的胸膛!
射出无情的子弹,
把敌人的脑袋打烂!
叫疯狂的敌人,
消灭在雪峰山!
田翰念完以后补充说:
“最后两句唱的时候重复一遍。”
叶廷把田翰的歌词重念一遍,修正着说:“‘无情的子弹‘改成‘仇恨的子弹‘,‘叫疯狂的敌人,消灭在雪峰山!‘改成‘叫反动军阀军,消灭在雪峰山!你看好不好?”
“反动军阀军?我不懂!什么叫反动军阀军?”旁边的一个战士歪过头来问道。
一个战士接过口来说:“听老百姓说,湘西护法军简直就是一群土匪,干脆改成‘把土匪和军阀,消灭在雪峰山!‘前面两句‘同志们勇敢呀,顽强啊‘,哪个歌子上都有,不要!”
“那太短了!只有七句!”田翰不同意地说。
“我说呀!所有的歌子都嫌过长,唱半个月二十天也记不住!七句,短而精,容易记又容易唱,我是老粗,没有文化,就是这个意见!”
“那就变成这样啦!”田翰快速地念道:
端起雪亮的刺刀,
冒着敌人的炮火,
刺进敌人的胸膛!
射出仇恨的子弹,
把敌人的胸袋打烂!
叫土匪和军阀,
消灭在雪峰山!
“就这样!正合我的口味!嫌短,再昌一遍两遍!”叶廷拍着田翰的肩膀决断地说。
身边的战士纷纷表示同意团长的见解,田翰便在口边哼起曲谱子来。
田翰哼着,叶廷也跟着哼着,两手各拿一个小石片敲着节拍。哼着,哼着,田翰唱出声来,唱起歌词来,接着便坐在一块大面的他的脸色,渐渐地胀红起来,涌上了兴奋激越的神情。他的声音虽然低而轻,却很清彻地在夜空里播荡着,袭入到战士们的耳朵里。
战士们也就自然地哼唱起自己爱唱的歌子来:“前进!前进!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打得好来,打得好来打得好!四面八方传捷报来传捷报!………”
六月山间的夜晚,含着香气的凉爽的风,从山峡口吹拂过来,在山谷里留恋地回旋着。山间的小松和野花野草,摆动着强劲的身姿,发出“窸窸嗦嗦”的有节奏的声音,象是给战士们的歌唱配着和声似的。
战士们的心,象火一样的热烈。他们睡不着,他们在歌唱,他们在星光下面擦拭着枪、刀,等候着和张溶川的湘西护法军土匪军团接战的行动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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