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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警惕性却是满分,对于相关的分化手段必然会有所提防。
在这样的情况下,谁又能确言必然可以战胜钦陵这个一直在瞪眼警戒的猛兽?所以吐蕃的赞普也不得不以身犯险、投石问路。
他们彼此间博弈环境的不同暂不细论,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大唐在这过程中该持怎样的态度、又该做什么进行干涉?
“蕃国遣使来朝,所论诸事本就有借道西康的事项,但其国主未待议定便擅自兵过西康,这是视我大唐威仪为无物!若事不必付论,则又何必遣使?臣请即刻驱逐蕃使,蕃主未作致歉请谅之前,两国不再通使互问!”
虽然吐蕃的军事行动发生在大唐国门之外,但若想要从其王城抵达积石山,则必须要行经西康国。
所以在稍作沉吟后,刘幽求便起身说道:“蕃国既不以礼行事,大唐自不需以礼待使!遣逐蕃使之外,沿途州县馆驿不再供给食料住所,唯雅州关城限期将蕃使逐出!”
驱逐蕃人使节本是应有之义,但刘幽求有加了这么几个条件,则无疑就是官方宣告大唐朝廷不再保留这些蕃使们的外交豁免权,并不再给他们提供保护,无论他们是遇到虎狼袭击还是歹人刺杀,大唐统统不再过问,只是让他们在规定时间内滚出大唐疆土。
眼下最有动机刺杀蕃人使者的,自然就是已经被军事针对的噶尔家族。而蕃使若死在噶尔家族的刺杀中,无疑会令他们双方之间的矛盾更加不可调和。
李潼对刘幽求的提议倒是比较赞同,虽然说几个使者的生死影响不到大国势力之争的最终结果,但是解气啊。
只不过,他倒并不觉得眼下的噶尔家族对于刺杀蕃使还有多强烈的意图。此前或许有这样的想法,那是为了给自身争取一定的时间,可现在赞普已经正式动手,若再安排人手进行刺杀,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意义,只会加剧国中接下来的威逼节奏。
而且噶尔家与赞普之间虽然已经势同水火,但未到真正死局那一刻,未必就能下定决心彻底的与吐蕃进行割裂。毕竟噶尔家的根还留在吐蕃,而且偌大一个氏族在考虑家族未来前景的时候,也很难做到像叶阿黎那么决绝。
历史上就在赞普动手的前一年,钦陵还幻想着能够通过对外战争为家族争取生存与发展的空间,在黄河九曲的素罗汉山大败王孝杰,但换来的却是噶尔家族在吐蕃被连根拔起,若非大唐庇护,几乎孤苗不存。
这样的心理,谈不上愚蠢,主要还是源自于心底的那一份认同感。不说钦陵愚智与否,当李潼来到这个世界,自身尚且朝不保夕,但在想到大唐于这个时空中所达到的辉煌时,仍然激动得热血澎湃,盼望自己能够加入其中且做出自己的贡献。
吐蕃的辉煌,起码有一半来自禄东赞父子的相继努力,所以在面对彻底割舍的时刻,难免是会犹豫不决。这一点人之常情,哪怕钦陵这个在战场上料敌如神的吐蕃战神,都不能完全的弃之不顾。这一点情怀,又不是叶阿黎这个只凭祖荫而困阻于当下的权二代能够体会的。
事实上哪怕到现在为止,很有可能噶尔家的成员仍然不觉得赞普会对他们整个家族都赶尽杀绝,仍然心存苟且之念。毕竟噶尔家的崛起与吐蕃的壮大可谓休戚相关,让他们产生一种不分彼此的错觉。
但哪怕没有历史知识所带来的预示,单单如今作为大唐的皇帝,李潼就可以断言吐蕃赞普绝对不容许噶尔家以任何一种形式继续存在于吐蕃的土地上。
因为权力永远都是一种金字塔结构,越是顶层越拒绝与人分享,哪怕后世所谓民主执政,仅仅只是一种不足完全消灭对方的妥协,只要有任何一点剪除对手的可能,当权者都会孜孜不倦的进行尝试。
所以等到刘幽求说完之后,李潼稍作沉吟后便摆手说道:“彼之存亡,我之疥癣。求生念炽,可感动天。人不恋活,我亦不救。大势之所正邪,非噶尔一户能决,是死是活,在乎一愿!”
这么说或许有点残酷,但噶尔家的生死存亡,也的确不在李潼的第一愿景之内。世道如棋,既然作为棋子,就要有身为棋子的一种觉悟。想要存活下来,必须要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究竟是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在李潼而言,并不是一个笃定的选择。起码在眼下,大唐在经过多年的铺垫与布局,是掌握了这一选择的绝对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