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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京平怒不可遏,几乎要彻底撕破脸去,撕到碧珠婆婆身后的人。因为他这次是真的无妄受灾,他压根没收半点好处。也只是感念姜望心诚,让他说一句话罢了。
他非常清楚,这次海祭大典上的事情,最终还是崇光真人做主。
但碧珠婆婆一再攀诬,以实务长老的身份以下犯上,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把他当一盘菜!
他已是忍无可忍,不想再忍。
但崇光真人一言喝止,他也无法再说什么。终究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钓海楼的大局,胜过他个人荣辱。
而于崇光真人而言。
此时告状的碧珠,是第四长老辜怀信一系的人,已死的海宗明,是第二长老秦贞派系的人。
至于被告的海京平,旁人或许不知,却瞒不过他。其人与第三长老徐向挽,在很多事情上都早有默契。总之这几个各有背景,且没有一个属于他这一系。
这些人背后的权力斗争,他不想管,也不必管。
钓海楼再大,资源也非无穷,竞争是不可避免的。巅峰外楼那么多,晋升神临的机缘出现时,谁去?谁不能去?这些都需要争。
一个正常、健康的体系里,也少不了竞争。
只是要看场合,要有分寸。
在平日大可以冷眼旁观,但在此时的天涯台,却不好让旸谷和决明岛的人看太多笑话。
不是说钓海楼内部不能有斗争,但是烈度须有控制,在护宗长老这个层面就是极限了。
涉及靖海长老,就叫过火。
作为在场的钓海楼最高层,崇光真人必须要拿出态度来。
他淡淡的看了一眼海京平与碧珠婆婆,眼神并不凌厉,但已经表达了足够的警告:“今天是祭海之日,不论做什么、想什么,须得分清主次。你们之间的问题,事后再议。”
海京平纵有不满,也只能先行压下。
而对碧珠婆婆来说,她的派系第一目的,是击倒海京平,打压第三长老徐向挽的派系力量。她的个人第一目的,却是趁机为自己攫取足够的好处。至于这好处从谁身上要,倒是其次。
海京平和姜望既然保持了足够的谨慎,叫她未有拿到受贿的证据,那么当场斗垮海京平已经是不可能,甚至于她要因为诬告承担责任。不过拖延到海祭之后,她多的是法子解决。
此时崇光真人出面阻止,她正好顺势收手。
“谨遵真人之命。”碧珠婆婆恭顺表态,但紧接着就道:“海长老的事情可以暂且不说。这个扰乱海祭大典的小贼,却切不可放过。老身在此表个态,国有其法,宗有其规,老身的弟子竹碧琼身犯不赦之罪,形神俱灭也是应当。老身……绝不手软!且这事,她自己早已认罪,铁证如山,辩无可辩,怎能为区区一个齐国来的毛头小子,就耽误海祭时间?”
“若这个也喊冤,那个也喊冤。四十五个囚犯一个个喊下来,咱们海祭大典,还要继续吗?”
最后她对崇光真人一礼:“请准许老身出手,为钓海楼擒下此小贼,自证忠诚,一洗身上脏污!”
眼看着在这天涯台,海京平身上的收获已经泡汤,姜望身上的收获,她却不想放过。
姜望虽然成功反杀海宗明,但没有谁会认为是他独力完成的。毕竟一境内府与四境外楼之间的差距,谁都看得清楚。
齐国方面当然是宣扬姜望天骄之姿,越级斩杀强敌。钓海楼方面却普遍认为,是齐国在得知海宗明的行踪后,派出强者为姜望保驾护航。
包括碧珠婆婆本人,也有着对付姜望的绝对自信。视拿下姜望为探囊取物,所以才一再的要求亲自出手,就是怕旁人分润了姜望身上的某种好处。
再如何被称许为天骄,没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也只能被玩弄于指掌。只能匍匐于地,等待裁决!
崇光真人不置可否,只看向姜望道:“姜望,是叫姜望对吗?今日已经够闹腾了,令本座心烦意乱。你现在退下去,不追究你扰乱海祭之罪。”
碧珠婆婆说得慷慨激昂,他却并不理会。或许是为了敲打一番碧珠婆婆背后的人,但更大的可能,还是考虑杨奉和祁笑的想法。
他们之前才发声,支持姜望说话,若钓海楼转手就把姜望打杀,颇有打脸的嫌疑,却叫两位真人如何自处?
钓海楼再强,也没有必要折辱当世真人。
而直接让姜望闭嘴,既能堵住两位真人之口,又能迅速了结此事。
待之后结束了祭海大典,在这近海群岛,是非黑白,不还是钓海楼说了算么?
但是这个道理,姜望亦懂。
不然他为什么直到今天,直到近海群岛各方势力齐聚的时候,才开口为竹碧琼翻案?
因为在此之前,他根本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他想找个人递话,门都不知朝哪边开,更别说试图翻案。哪怕找到如山铁证,也很难掀起波澜。
而在此之后,竹碧琼都没了,翻不翻案,还有那么重要吗?
不是他执意要选择今天,而是今天的确是唯一的机会,最好的时机。
“真人,还请明鉴。”姜望恭恭敬敬,不失礼数:“姜望今日之行止,非是狷狂,更不是扰乱海祭大典,恰恰相反,是为了维护海祭大典的神圣意义!”
崇光真人看着他:“看来你今日是铁了心。”
一位真人的压迫感,有多强?
人们未必都能知道,但都可以猜想得到。
可人们也同时看到,姜望依然挺直了脊梁,
他端正坦然地与崇光真人对视:“非是心坚如铁,而是义之所在,不得不往。姜望虽然不才,但也不忍叫英灵蒙羞!”
碧珠婆婆在一旁恼道:“真人何等尊贵,何必在这贼胚身上浪费唇舌?不如就让老身来……”
她来来回回的,就是要仗着修为对付姜望。
“崇真人!”主位上端坐的姜无忧一撑扶手,站起身来:“你们钓海楼的下人,好像不太懂事。本宫怎么听着,她要做您的主?”
实务长老虽然被视为下位长老,但也绝不是“下人”,这无疑是一种羞辱。
“你!”碧珠婆婆怒极。
崇光真人一抬手,止住她出声,回头看向姜无忧:“华英宫主三番两次为此人说话,可见器重。但这海祭大典,非是我钓海楼一家之事。一家可耽,能耽万家否?如真有什么内情,等海祭结束,再讨论不迟。”
“正本清源,决明岛可不觉得是耽误。”祁笑冷不丁说道。
崇光真人与她对视,她端坐不动,面无表情。
这种真人之间对峙的压力,叫人攥紧了心脏,几乎喘不过气来。
全场陷入窒息般的死寂中。
这片死寂,被一个似乎莽撞的声音打破。
“我许象乾!也不觉得被耽误了!”两侧人群里,兀地站起一个额头奇高的男子,但见他高声昂扬,说不出的慷慨:“凡正义所在,休说一时,便以一世来争,也是应当!”
以他坐的位置,以他的修为,应该并没有说话的资格。也不知天涯台上,今日何来的这些莽撞人。
有人低声问:“他是谁?”
“青崖书院许象乾!”不等人们交头接耳出答案,许象乾已经自报家门:“这是家师墨琊,教我的道理!”
这份人情欠大了。姜望心想。
在这种场合搬出他的师父,搬出青崖书院,可不是说说而已。因为大儒亲传弟子的身份,许高额至少在此时,是真的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青崖书院!
而他一定未在事前得到许可,事后也必然会受到惩罚。不然书院弟子那么多,人人都可鸡毛当令箭,书院名声早就扫地。
几乎是许象乾的声音刚落地,又有一名英武不凡的男子站起。
但见他额缠玉带,剑眉朗目,声如金石:“不赦之罪若有疑处,当然要说清楚为好。耽误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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