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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那两名陇右老兵是皇甫惟明带回来的,皇甫惟明死后,他们就一直在长安流窜,说要替皇甫惟明报仇。东宫一直劝他们自首,可惜调动不了他们。”
“裴冕并非东宫的人,而是王鉷派去调查陇右老兵的,曾查到他们被薛白安排进了虢国夫人府。故而说,是薛白利用皇甫惟明的死士杀人。而索斗鸡为了陷害东宫,污他们是王忠嗣的人。”
“务必要将案子办妥,不可牵扯到东宫……”
当然,卢杞不可靠,李亨自然还得做些别的安排。
他甚至再次联络了鱼朝恩,时刻关注着事态变化,好方便及时补救。
目前的情况是,他们已利用索斗鸡的势力,将要坐实薛白这个真凶之罪。只看卢杞能否让火只烧到这一步。
“不必太紧张,一般而言,卢杞不会出卖东宫。他父祖两代清誉,盛名不易,时人美之,没必要为了巴结索斗鸡而轻易毁了。”
张汀点点头,复盘着自己在这整件事上犯的错误,她在十八岁的年纪初次涉及权争,还有很多不足,但没关系,只要李亨信任她,往后多的是机会。
“殿下太难了,次次都处于被动,此番顺利除掉薛白,也只是消弥隐患,得利却少。”
“毕竟太子之位难坐,可看看能否收服薛白背后之势力。”
张汀道:“也是,我还真好奇顺着这薛白,还能牵出什么人来。”
说话间,李静忠匆匆赶到,惊道:“殿下,不好了!事情闹到御前了……”
“什么?!”
李亨吃了一惊,之后连忙拉着张汀的手,道:“汀娘,请你阿爷替我们求情,务必咬定是薛白收了皇甫惟明的部下。”
“好。”张汀道:“卢杞会暗中做实证据吗?”
“放心,我有安排,追查不到我们。”
话虽如此,夫妻二人还是十分紧张。
又过了一会,终于有秘信传来。
李静忠接过一看,喜道:“殿下,该是卢杞。”
“快给我!”
李亨匆匆接过,立即摊开,目光扫去,却是僵愣当场。
“殿下?”
张汀好奇,凑上前一看,只见那白藤纸上是歪歪扭扭的字迹。
“事变,下官遭小人暗算外贬,勒令即刻离京,泣别之际,唯请殿下保重。”
“这……”张汀瞪大了眼,惊讶道:“是谁?”
“薛白出手了。”李亨喃喃道,“此番只怕是功亏一篑了,那祸害除不掉了。”
“殿下,如何是好?”
“你去找三娘,让她入宫去求。”李亨道:“我得设法见长源一面……”
萧炅揉了揉老眼,看着手上的白藤纸,有些不可置信。
“咫尺之遥,惨遭构害,盼京尹全力追查,不可前功尽弃。”
这是卢杞送来的纸条,用的不是平常的字迹,却还可看出下笔极为仓促,字字愤慨。
谁能在关键之时把右相门下官员贬谪?此事他定是要查的,但十之八九是薛白背后之人了。
薛白怯了。
真相马上要浮出水面,他们正在全力阻止。
“快,传本府命令,让元捴主持搜索,务必尽快拿到凶徒!”
“喏!”
萧炅一扯缰绳,义无反顾,往宫城而去。
宫城之中,薛白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是不知怎么说了,看来右相是做习惯了,无法无天了。”
“竖子!”李林甫暴怒,喝道:“事到临头,你犹敢耍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眼?!”
“上不得台面?!”
薛白反问了一句,也是有了火气。
他顾不得此时是当着御前,抬手一指李林甫,叱道:“我千辛万苦造出质美价廉的竹纸,你千方百计使人来夺,反而是我上不得台面?!”
李林甫一愣,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
还是因薛白话语中有“质美价廉”四字,他才意识到他说的是竹纸。
整件事到现在,与竹纸何干?
李隆基亦感诧异,看着这些臣子争斗,唯此时他才有出乎意料之感,遂看向高力士。
高力士却也一脸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休要打岔。”高力士叱道:“右相在问你是否杀人案主谋。”
“说来说去,他还不是想夺我的竹纸工艺!”薛白怒气不消,“当今纸贵,官用白藤纸一张二十钱至百钱不等,我遂以竹造纸,原料低廉,纸质提升,其中有何等巨利他岂会不知?故意让女婿来夺罢了!”
“胡言乱语!”李林甫迅速喝断,“顾左右而言他,当我不知你的伎俩吗?!”
“我所言是真是假,只需递一张竹纸入宫,圣人一瞧,自知真假。”
李隆基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曲谱上。
这曲谱用的还不是一般的白藤纸,乃贡纸,不是百钱能买到的。
他略略沉吟,向高力士点头示意,之后放下曲谱,起身踱步,亲自向薛白问话。
“夸口?”
“回圣人。”薛白坦然道:“我没夸口,真是造出了价廉质优的竹纸。一张纸,原料只需不到一钱,且质地不输麻纸,当然,工艺还有改进的余地,右相目光长远,已经来抢了。”
“裴冕与那些回纥人可是你杀的?”
“我看是右相杀的……”
“放肆!”李隆基怒叱一声。
薛白噤声,应道:“裴冕我见过几次,王中丞身边的人。那些回纥人我都不知道是谁,更不知他们在哪里死的。”
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只一个眼神,高力士便有回应,道:“回圣人,京兆尹到了。”
“召。”
萧炅匆匆赶来。
李隆基当即问道:“萧卿推论无数,可有实证?”
“回陛下,臣已在搜查……”
“搜到了?”
“暂未。”
“案情如此复杂,你是如何查到的?”
萧炅道:“回陛下,乃薛白殴打朝廷命官,臣查看他的宗卷,发现了不对,他曾涉及柳积案、杨慎矜案,而杨慎矜案之中,有三十余人被单刀斩死……”
“放屁,别的不说,杨慎矜案的卷宗在大理寺,你查?你判我的案子花了多少时间,心里没数?先定好结果,再编过程,造证据,做得好熟。”
高力士斜眼看他,等薛白一番话说完了,当即叱道:“没你说话的份!还敢在御前放肆!”
萧炅脸色难看起来,又道:“陛下,此案是由京兆府法曹卢杞办的,奇怪的是,他忽然被贬了,还被勒令立即离京。臣以为,此事有蹊跷。”
薛白闻言倒是有些诧异,暗想卢杞竟能跑得这般快。
李隆基已经不耐烦了,挥了挥手,让高力士去查。他则晾着这些人,摆驾用御膳。
这一晾就是半个多时辰,直到高力士前来禀报。
“圣人,查清了,卢杞的外放是左相兼兵部尚书作主,右相亲自批的。”
“陈希烈?”李隆基笑道:“朕差点忘了他,这般说来,人还是哥奴亲手贬的?”
“是。”
“纸到了?”
“到了。”高力士露出灿烂的笑容,道:“老奴为圣人磨墨?”
“好,那就写一张。”
李隆基爽朗而笑,潇洒起身,看了眼铺在御案上的竹纸,摇了摇头,笑道:“工艺一般,不如朕的预期。”
“圣人往日用的都是贡纸。”高力士莞尔道:“岂是这便宜货可比的?”
“来!”
李隆基接过御笔,看着眼前的竹纸,稍稍想了想要先写什么,落笔。
他习的是王羲之的字,用的是行书,龙飞舞凤,十分传神。
浓墨落在竹纸上没有被晕开,很好地保留了天子书法中的神韵。
这位天子写了四个字——
“风流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