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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子已经被放了,只是要流放回乡,就连潜逃在外的陈东等先生,也都向当地的衙门自首了。”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不过我等都觉得,元直先生乃是顶天立地的奇男子,绝不会和方腊魔头同流合污的。”
赵行德脸色苍白,心中喃喃道:“你们都错了,他不过是个陷朋友于危难,只身潜逃的鼠辈罢了。”他双拳紧握,向傅知仁告了个罪,长身而起,匆匆离席。
赵行德独自站在院中里,低头满目的草木被秋风吹得瑟瑟凋残,适才拼命压制的愤懑和悲痛一起涌上心头。抬头着天边层叠低垂的浓云,太阳的光芒被云层所遮挡,让天空显得很阴暗,他忽然很想伸出一只手,将这云搅碎,扯烂。这时候他真的很想痛哭一场,可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只是感觉心头好像有个巨大的黑洞,仿佛要将整个魂魄都吞噬了进去。
茫然不知过了多久,李若雪来到身后,轻轻握住了他手。
赵行德转头她,嗓子沙哑的低声道:“明焕被奸贼害了。”
李若雪担忧地着他,低声道:“我都知道了。元直,我现在很担心你。”
赵行德沉默着没有回答。
李若雪眼中噙着泪水,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握着赵行德的手,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仿佛要帮他承担一些什么。
良久之后,赵行德终于长叹了口气,脸上恢复了些生气,叹道:“我只是为明焕不值。他欲舍生而明国法之重,却连三司会审也没有。”
两天后的十月初一便是寒衣节,眼寒冬将至,家家户户在这天祭祀死者,为免其在阴曹地府挨冷受冻,便要焚烧五色纸作成的衣服,仿佛为其送去御寒的衣物。赵行德除了祭奠自家的父母亲人外,也为张炳买了一些,着那袅袅青烟升上天空,暗暗道:“明焕兄,一路走好。”
因为那天在宴席上匆匆离席的失礼之举,几个宋国士子对他都有些冷眼,赵行德也不在意,若是明白了自己身份,反而大家尴尬。夏国朝廷居然为着此事特意下了一道府令,凡是因为揭帖案牵连而逃来关东士子,就算没有通关文牒,也特别准许由长安学士府考评,核准其文士身份。赵行德因为早先未向傅知仁道明,隐瞒这么久,现在更不可能再改口承认自己便是因为揭帖案而被府令特别关注,要各处巡吏留意的赵元直。
十月初十,五名铁骨军的校尉从敦煌回到大营,而邱士良等另外五人则同时出发。随行有十名铁骨军军士护卫,赵行德和李若雪也随着这一批人,踏上了奔赴夏国西都敦煌的旅程。
校尉邱士良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军官,人很严肃,但待军士非常好,考虑事情也极细致。赵行德能开三石弓的事情在军营中已经传开,邱士良倒觉得以他的勇力去虎翼军有些埋没,夏国的军制首重军功,虎翼军常年驻扎在西都,常年都不见仗,在虎翼军厮混,大都没有晋升将军的前途,反而退役后,是做商人和州县官吏的多些。以他的箭术,应该去安西军司投军才对。校尉府已经决定乘着大食和突厥攻打卢眉的机会,派军介入,若是卢眉国自己争气,就帮他们一把。若是自己不争气,便顺势吞了。
邱士良老于世故,既不会把他的想法透露给赵德,更不会泄露护国府决心西进的军机。他颇通护国府纵横连横之道,一路上,他都在暗暗考虑,如何合拢关中诸军校尉之力,再拉拢巴蜀和安北的一部分校尉,这次战争的好处,怎么都不能让安西给独吞了。怎么着也得分一杯羹,虽然因为距离遥远,关中军无法出战,但筹集此次用兵耗费的丞相府债券,关中军怎么也要拿下一部分来,将债息贴补给退役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