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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坚微微笑道:“圣人垂拱而治,政则宰相,祭则君王。”这是他素来所主张的。
又有名叫田穆的士子皱眉沉吟问:“先生将权柄委诸于学校士人,难道不怕士人议论纷纷,难以决断,反而耽误国家大事么?此外,以学校士人推举州县官,乃至朝廷宰相尚书等决于学校,难免使党争更烈。而学校中人尽皆读书之人,多有不明世事者,此时若有王莽等奸雄以邪说惑众,则士人难免为其所或,而天下人苦矣。”
黄坚目中有嘉许之色,缓缓解释道:“黄某所言学校、士人,与如今之县学,太学,士子略有不同。学校不但是为国家培材之所,更是举国公议之所。士人通过科举取得功名,若不能出仕为官,则操持本业为生,耕种工商不限。公议乃士人之责,若不时常参加公议者,则由祭酒加以警告,屡教不改者,则革除功名。所以,齐集于学校参与公议之士人,囊括各业,乃一国一州一县的栋梁人物,大多数并非只是立脚书橱而已。至于党争么。”
赵行德的站在书院中,心中的惊讶并不亚于其他的儒生。这学校选举,公议监督之说,黄坚也是初次提出来,虽然只是一种空想,更有匪夷所思之处,已经极为接近后世的制度了。
他身旁有人小声道:“若说王莽,我黄舟山才是王莽。有辱君父,又要改朝廷制度,怎么见人将他捕拿了去?”另一人冷笑道:“兄台着相了。如何与王莽相比?我朝不以言罪人,他说的这些话,又不曾积蓄党羽,又不曾招兵买马谋反。他要学校公议选相,又不是指名道姓地指摘当政之失,谁又来理他。若是你是当朝大佬,你是整治那写揭帖的赵元直?还是无事来招惹黄舟山?黄舟山之说,不过博人一笑而已。若说改制,我还是首推王文公,为国理财的招招都是实着。黄舟山不过是妄作高论,空言无益。”
更多的士子则是站在院落中静静地听着这新奇之论。本朝所谓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众多士人无法出仕,只空言议论而已。若依黄舟山之说,虚君实相,以学校士人选举祭酒、州县长官,以祭酒选举宰相,更以公议监督,弹劾,则无官无职的士人参与政事,特别是对地方政事的影响力将大增。这时尚且是三月天气,山中春寒,雾气也重,不知不觉中,大团大团的雾气顺着微风从竹林飘了进来,雾水湿了衣襟,亦无人拂拭。四五步之外的人面目已经不清楚,众士子仍静静听着仿佛从飘渺的虚空中传来的新奇之论。
这时黄坚仍继续道:“所谓党同伐异,小人有党,君子亦有党。非同道中人难以齐心协力。不过,为防结党谋私,应该以公议防范之。士人虽然各为其党,但议论言行皆需出于公议。倘若有因私废公者,则士人以公议禁之。学校虽有选举及公议之权,但政事之权仍在宰相、六部及州县官,公议若不能弹之,则不得扰乱朝廷制度。若非国中士人十之七八以为不可行,朝廷大事当不至于为公议所阻挠。即便有王莽之流奸雄,一时蒙蔽了大多数士人,然则真伪辨明之后,学校尚能以公议弹之,倘若一县公议有十之六七的士人以为然,则逐县令。推而广之,一州士人公议,有十之六七以为然,可以逐知州,一国学校祭酒之公议可以逐宰相。”
他讲完这一段,依旧是士人发问,黄坚一一给予解答。在赵行德听来,无论是问与答的内容,都让他在似曾相识之余觉得新奇而古怪。不过,和夏***士相比,大宋的士子显然还不太熟悉具体的军政事务,有人只知道朝廷有四大行营,却不知行营兵力多寡。有人以为如今情势与唐末方镇林立相类,力主削藩,却不知宋朝如今西北两面受敌,东南民乱余烬未灭的情势,若非行营禁军在前面顶着,京师早就左支右绌,一日三惊了。有人主张朝廷当加派兵马北伐,一举收复燕云,却不知河东行营都部署杨彦卿对京师心存疑虑,河北行营都部署王彦多次上书力主持重。朝中官员正在为打下大同府后,山后九州归属于河东行营管辖还是河北行营管辖吵得一塌糊涂。有人说学校公议之后,当减掉东南的工商重税,却没说如此一来,朝廷的开支用度从何处弥补。就连赵行德也暗暗摇头,要让这些人去公议天下大事,尚需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