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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消失在黑暗之中。
又是一个晴朗的日子,曼尔耶兵败石桥据点,全军覆没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影响到维雅切的本部中军,在维雅切的命令下,近三万中军依旧一步一步的朝东逼近,终于在巳时中旬的时候,与驻守石桥据点一线的五千定国军步兵相遇。曹源从石桥据点向南驰援,亲自指挥,一面面黝黑厚重的盾牌顶在前方,长枪探出,身后一排又一排的长弓手半蹲在地上,张弓搭箭,蓄势待发。仗打到这个份上,双方谁也没有了退路。定国军于战场局部,精锐善战,但维雅切一方却占据了兵力优势,至少在赵有恭的中军主力没有抵达之前,维雅切的兵力优势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曹源并没有使用方方正正的阵势,而是将五千多兵马分成了五个圆形阵,中间一个,其他列于四周,军阵旋转,相互策应,长弓手蹲在阵中,安全方面有着很大保障。
维雅切从来没有见识过这种古怪的阵势,但并不妨碍他进攻的心,长剑指着前方,眸中透出一丝急切,“赞卡罗,分出一般前卫军攻过去,督战队上前,谁要是敢退下来,杀无赦”。维雅切言辞冷酷,神情如刀。而身边的赞卡罗却脸色剧变,大公爵真不愧是枭雄人物啊,做起事情来真够狠辣果断的。所谓的前卫军,不过是训练不超过一个月的青壮罢了,其中不乏一些十三四岁的孩子,他们能有多少战斗力,可是现在他们要被派上去当炮灰。很多斯拉夫人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波诡云谲的场面,有的人害怕,有的人兴奋,有的人绝望,但无一例外,他们只能向前,后退就是督战队的钢刀,必死无疑,前进还有一线生机。
赞卡罗暴吼一声,战马颤动,那些前卫军士兵列着松散的阵型潮水般涌去,“乌拉....乌拉....”,声音此起彼伏,稚嫩中透着凄凉,就像是斯拉夫民族,爆发出最后的绝唱。维雅切目光色冷,镇定自若,但是心中,却不断滴血,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透支斯拉夫的未来,那些可怜的孩子,可是,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要有一线生机,就必须争上一争,上帝放弃了基普罗斯,但是她维雅切大公爵还没有放弃,基普罗斯大帝国,一定会实现。
曹源组成了五个圆形大阵,阵势紧凑,相互配合,他知道这种阵势杀伤力不足,但长处是防守力度很强,不容易被突破。这种阵型一般是处在被包围的情况下使用的,曹源这个时候摆出这种大阵,意图十分明显,就是拖住维雅切的中军,尽量耗时间。哼哼,维雅切的中军看上去兵力十足,有些吓人,但新兵太多了,只要耗下去,随着时间推移,最先崩溃的一定是那些没有战场经验的新兵蛋子,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几乎为零。
斯拉夫人铺天盖地的涌过来,从他妈恩松散的阵型就可以看出来,毫无配合,各自为战,手里的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的人甚至拿着一根木棍子。这是一群地地道道的新兵,毫无经验,他们就像一群晕头的绵羊,不断冲向嗜血的狂狮。曹源可不会有半点怜悯之心,抬起手,突然大喝道,“放箭!”
簌簌,早已准备多时的长弓手松开了弓弦,一阵阵箭雨从圆形大阵中飞出,前方三十丈附近形成了一条长达三四丈的覆盖带,箭雨落下,好多斯拉夫人被钉死。他们不过是一群青壮罢了,不懂得掩护,更没有盾牌用来护身,只能成为箭雨之下的靶子。这些可怜的农夫和孩子,什么时候看到过蝗灾一般的箭雨,早已吓得面如土色,恐惧之下,好多人都脑袋一片空白,惨嚎一声就往回逃,结果迎接他们的是督战队的屠刀。退不下去,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他们用血肉之躯,消耗着定国军的箭矢。
曹源暗自摇头,到了这一刻,他也有些佩服维雅切的手段了。这个维雅切当真是魄力十足,杀伐果断,猛虎一般的人物,这一次,绝对不能让他跑掉。
箭雨终于变得稀稀拉拉,直到从有变无,只是有一条箭矢打造了隔离带,躺着无数尸体,滚热的鲜血不断流淌。梦中凄楚,血色流连,一具尸体突然动了动,他的手从泥土中探出,手上还插着一支箭矢,他看着远方,喉头颤动,不知想要说些什么,最终瞳孔涣散,再无色彩。
箭雨、尸体,维雅切终于抬起了手,他的目光里充满决然,“左右两翼,冲上去,撞城木准备,冲开东方人的阵型。”
“乌拉....乌拉....”
天地间,茫茫人影,杀戮从没有结束!
死亡就像瘟疫一样,席卷了整片大地,短短的几丈距离,被箭雨覆盖了将近一炷香时间,那些麻木的斯拉夫青壮,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一具具尸体堆积,形成了一条尸体组成的丘陵,长长的尸堆阻隔了视线,宛若一道天然的墙壁。莫说斯拉夫人自己,便是曹源,此时也不由得心颤,他的手微微发抖,胸膛不断起伏,维雅切,当真是狠人啊,他要不是心急,过早的发动东征,沉淀四五年,或许西伯利亚之战就是另一番场景了。乌拉乌拉的怒吼声响彻天地,步伐稳重,他们越过尸山,旗帜迎风飘扬,斯拉夫人承载着同胞的鲜血,终于杀了过来,这种铺天盖地的冲锋,就像大自然降下了一场灾难,定国军历经无数次血战,可谓是坚不可推,意志刚强,可此时依旧让人发慌。虽然还未正式交手,但是那种怒火和杀意早已传来,之前的杀戮,激起了斯拉夫人骨子里的凶性,他们已经变成了残暴的野兽,今日,骄阳之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青山半虚无,处处埋忠骨,铁蹄应有泪,花下醉王图。曹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点小瞧了斯拉夫人,更小瞧了那个维雅切,这段日子一连串打击之下,斯拉夫人士气早已经降到了冰点,可在这种情况下,维雅切依旧能打造出一群猛兽出来。这不仅需要凶狠,同样需要智慧。曹源有些怕,可这个时候,已经容不得他后退,“列阵,四方外扩,放敌军进来,慢慢绞杀。”
曹源一声令下,正在运转的外围四个圆阵往外移动了约有四五丈,看似复杂,但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而已。此时,汹涌的斯拉夫人潮流,已经淹没了曹源一方,他们仗着人数优势,直接将整个大阵围拢,并发起进攻。斯拉夫人一直以勇悍著称,但是他们对军阵并不怎么精通,所谓破阵,也是靠着蛮力,因为这样最直接。每一个圆形阵看上去没有多大杀伤力,但是慢慢旋转,缝隙中不时刺出长枪,斯拉夫人跟军阵接触之后,总算知道军阵的可怕了,一些斯拉夫人杀红了眼睛,他们想重复以前的办法,身体如炮弹一样撞向盾牌,后边的人也扑上来,想要靠着人力压垮盾牌阻挡。以前,斯拉夫人用这招破过不少盾牌阵,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当越来越多的斯拉夫人扑上来之后,圆形阵加快了旋转速度,缝隙中长枪收回,噗噗噗,几乎每一个缝隙中都探出三把明晃晃的钢刀,随着圆形阵加快旋转,整个阵型就像陀螺一样,钢刀根本不用有什么动作,横着刀身,随着旋转,外边挤得密密麻麻的斯拉夫士兵被割的死伤一片。
一名斯拉夫士兵神态刚猛,猛地腹部一痛,低下头看去,整个人蒙了,转瞬间发出了一种非人的嘶吼,“啊....啊....”,他捂着腹部,可是伤口外翻,鲜血、肠子、还是哗啦啦的往外流。他还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不会死的,至少不能死在这里,砰地一声,这名斯拉夫士兵狠狠地撞在了盾牌上,三把钢刀再次掠过,这名士兵再没声息。原来后边的人蜂拥而来,直接把他推进了深渊之中。急速运转的圆形阵,变成了一只真正的刺猬,只要有人凑近,非死即伤。斯拉夫人被这种大阵搞得心烦意乱,焦躁发狂,一名千夫长看到圆形阵之间空隙不小,最中间的圆形阵看上去兵力最为薄弱,当即下令道,“顺着空档杀进去,内外夹击,最里边的阵应该是核心所在,跟我杀。”
斯拉夫人前前后后已经投入了一万五千多人,可谓兵力充足,千夫长命令下达,许多斯拉夫士兵义无反顾的冲了进去,这一下,双方将近两万兵马彻底融为了一体,五个圆形阵相互配合,不断绞杀,而斯拉夫人则仗着兵力充足,紧紧地围住每一个圆形阵。最里边的圆形阵是属于曹源的,中军圆阵,乃阵法核心所在,看上去兵力有些薄弱,可当斯拉夫人冲进阵中后,突然一声暴喝,整个中军圆阵猛然收缩,无数长枪涌出来,下方还探出无数钢刀,这个看似薄弱的圆形阵运转更为急速,那些兴奋的斯拉夫人转眼间被扫倒一片。仗打到这个份上,斯拉夫人也有些胆颤了,明明兵力充足,将士们英勇无畏,可就是啃不下眼前的骨头。这就是斯拉夫人的短板所在,乃至强如维雅切这样的人,也把握不到眼前阵发的奥妙。圆形阵,以防御著称,而定国军演化出来的五处大阵连环套,更是防御中带着弹性,面对这种阵型,就不能贸然往里冲,集中兵力从外围逐一破阵才是最好的方法。圆形阵看上去厉害,但杀伤力全部来自反击,你不去强攻,圆形阵也就没什么脾气,可惜,斯拉夫人从来没想过这些。在死伤惨重之后,一些千夫长终于忍不住心颤,下令所有人暂时往后退。
将近一个时辰的恶战中,斯拉夫人可谓伤亡惨重,加上之前消耗箭雨的炮灰兵,前前后后已经损失了上万人。几名千夫长灰头土脸的,眼睛赤红,跟一头野兽没什么区别,维雅切并没有怪他们。付出惨重代价后,维雅切总算学到了一些东西,“接下来继续进攻,不过不要密集阵型扑上去了,所有撞城木全力进攻东北方向的阵脚,其余人守好自己的位置,莫让东方人逃出去便可,我们逐一击破,撞城木集中攻击之下,我就不信东方人还能上天不成?”
战场仅仅平静了半个时辰,呜呜的牛角声再次响起,斯拉夫人又扑了上来,这次他们反而没那么心急了,弓箭手将收集起来的箭矢全部倾泻出去,一根根撞城木抬出来,全部往东北方向的圆形阵扑去。曹源面色凝重,有道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虽然杀敌无数,但己方也是伤痕累累,哪怕圆形阵以防御著称,依旧付出了两千多人的代价,此时此刻,五个大阵连环,已经是勉强维持了,斯拉夫人又转变方法,逐一击破,更是伤口撒盐了。曹源心里也明白,到这个时候,恐怕打造的圆形阵要被破了。
经过连番厮杀,东北方向的阵脚不足五百人,当初斯拉夫人重点围攻这里,所以此处阵脚也是伤亡最惨的。战士们挺起盾牌,没有退缩,长枪钢刀严阵以待,不过斯拉夫人这次没有急着扑上来,一根根四丈有余的撞城木顶在前方,每根撞城木前边用铁片包裹。几十名斯拉夫士兵暴吼一声,猛地加快速度,撞城木轰的撞在盾牌上。盾牌厚重,防御力极强是不假,可是盾牌后方的士兵可扛不住撞城木的撞击,轰隆之下,好多士兵被震得头脑发蒙,甚至直接被砸在盾牌下方。斯拉夫人不急着扑上来,只用撞城木冲阵,如此情况之下,东北阵脚慢慢变得支离破碎。曹源只能眼睁睁看着,却毫无办法,此时此刻多么希望斯拉夫人像之前那样扑上来面对面厮杀,他们冲上来之后,撞城木无法发挥,其实是变相的在帮忙了。半柱香时间之后,东北阵脚宣告破裂,余下三百多人根本无法维持阵型,捉对厮杀的话,人数绝对没什么优势,转眼间东北阵脚剩余的士兵被斯拉夫人的怒火淹没,一个人也没活下来。吞下东北阵脚后,斯拉夫人士气大振,借着这股气势直接扑击东南阵脚,仅仅一炷香的时间,东南阵脚就被攻破,而斯拉夫人并没有付出多大伤亡。
很多事情就是如此,找不到应对方法的时候,千难万难,当找到应对方法后,才发现如此简单。曹源心头滴血,却没有任何办法,说到底,还是因为兵力不足,这个时候再想变阵,那也没有可能,斯拉夫人虽然没有急着进攻,但靠的非常近,这个时候敢变阵,斯拉夫人肯定逮住机会咬上来,到时候可就是万劫不复了。难道,今天真的要阵亡于此了么?烈日当空,汗水浸透了衣服,曹源知道苦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既然绝境之中,那就搏一搏吧,至少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左右靠拢,像东面进攻,值此时刻,我辈男儿当自强不息,破敌当下,死而无憾”说罢,中军圆阵停止运转,慢慢化作一处矩形,向着东面移动。维雅切笑了,呵呵,东方人要拼命了吗?看来,他们也知道没有希望了啊。曹源没想过逃,重重围困下,逃也逃不出去,矩形阵势往东面扑击,很快就和阻挡在前方的斯拉夫人碰撞,这个时候,撞城木兵马也看到了机会,呼喊着从后方撞上来,撞城木承载着几十人的力量,直接将盾牌撞飞,负责后方防御的阵线顷刻间土崩瓦解。撞城木乃是攻城所需的利器,连城门都能撞开,更何况盾牌。曹源心头的怒火可想而知,狡猾的斯拉夫人,如果己方存有箭矢,这种笨重的撞城木还能冲上来?不管曹源如何愤怒,身后组成的防线根本无法阻挡斯拉夫人的进攻,而自己这边进展微弱,手持钢刀,砍飞一名斯拉夫士兵,他目如重枣,“他娘的,兄弟们,跟他们拼了,就算死,也不能任人鱼肉。”
“杀....”到了这个份上,每个人都将生死置之度外,上百名士兵心下发狠,竟然散开阵型,组成了锥形阵,朝着前方的斯拉夫人冲去,他们这种视死如归,悍勇无比的打法,竟然吓得斯拉夫人主动往后缩了缩。人都是这样,在绝对优势之下,谁愿意跟对方换命?终于,冲进了人群中,曹源身先士卒,解去盔甲,机械的厮杀着。可是,任凭曹源再英勇,想要改变目前的局面,也是痴人说梦,当身后的阵型彻底崩溃后,结局已经注定了。
维雅切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交手这么多次,终于占到了先机。只要全歼这股东方精锐士兵,那对全军士气将是巨大的鼓舞,也为真正的决战开了个好头。呵呵,东方人果然是狂妄过头,好好地围攻弗莱基米尔多好,非要向南开辟苏兹达尔河战役,还将兵马布置在基辅城附近,真以为基普罗斯毫无反抗之力,是一群待宰的绵羊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