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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接待外客,不允许大声喧哗,王府足足公布了一百多条不允许,冀北百姓,尤其是天阳城百姓,被管得连撒尿都一截截地撒,神经兮兮东张西望,生怕触犯了哪个“不允许”。
忠于成王的旧部都被株连九族,天阳城的刑台每日饱饮鲜血,天阳府都来不及冲洗掉那些四处横流的血迹,以至于附近百姓家门口门槛下都积下乌黑的血垢。后来据史学家考证,因为冀北各级官吏将领大多都是天阳人,亲友也在天阳,以至于那段时间天阳城人口锐减,史上最低。
纳兰迁同时开始加重赋税,赋税比原先成王在的时候足足提高一倍,用以支付庞大的军需……他在扩军,冀北所有十五岁以上青年,除独子外,一律从军,有违抗者,杀全家。
一时间家家哭别,户户生离,冀北本就地大物博,纳兰迁不顾一切征兵,顿时将军队扩充到三十万以上,被困在尧国边境的三万军队,他也派人以王令召回,朝廷边军象征性地追杀了一阵,杀了几百个人就“得胜回朝”,向大燕朝廷交令去了。
纳兰迁同时坚壁清野,将天阳城外所有的村庄都赶走迁移,一把火烧掉了所有建筑,天阳城城墙加固,日夜兵丁巡守不息,灯火通明,戒备森严。
在短短时间内,纳兰迁用最铁血的手段,窃夺了成王府以及整个冀北,在民众心中建立了最为恐怖和残暴的形象,如今他的名字,可止小儿夜哭。
生性暴戾,却又自幼被迫压抑的纳兰迁,好容易奋起拼命,却一朝败北。一年多的软禁,对他这样的人,根本不能起到任何修心养性的作用,只会令他在冷遇的折磨和失败的苦痛中,一日日凝练仇恨,化为心深处最毒的毒,等待着狠狠一蜇的那一天。
这也是沈梦沉用尽心机,参与了所谓“夺嫡”,却莫名其妙没有帮到底,却又不肯放弃纳兰迁的原因……他就是要纳兰迁失败,就是要他被软禁和压抑,就是要令他内心的不甘苦痛被压缩再压缩,直到时机成熟,忍无可忍,一朝爆发,永不回头。
一切都在算计中。
纳兰迁内心里长久的压抑一旦喷薄,那将是熔岩铁汁,滚热而可怕,整个冀北,都被浇铸在了他近乎变态的仇恨里。
冀北笼罩着肃杀紧张的气氛,只剩下一处地方,温软绮靡,歌舞升平。
成王府。
现在的冀北,也只有纳兰迁目光下的成王府,还敢宴客。
暖阁里瑞脑香气韵悠长,四面珠玉琳琅,杏黄帷幕下席面精致而华贵,对坐却只有两人。
纳兰迁,沈梦沉。
“还没谢沈相一年多来相助关照之恩。”纳兰迁亲自给沈梦沉斟酒,年轻英俊的男子,短短时日已经恢复雍容之态,只是眉目更厉,杀气凛然。
含笑的眼角流荡着星光夜色,沈梦沉宽大的衣袖拂过席面,接过了纳兰迁的酒,却没有立即喝,只将酒杯在掌心轻轻转着,“这个称呼便免了吧,我已经不是朝廷右相,如今我是青平郡守。”
“郡守大人不在本郡牧守一方,却在我这里盘桓,大人不怕朝廷怪罪?”纳兰迁斜着眼角,似笑非笑。
“青平本就临近冀北,我在这里,凭王爷的手段,如果不想给别人知道,那是谁也不能知道的。”沈梦沉淡淡一笑,“不过刚才王爷说要谢我相助之恩,我倒觉得受之有愧,当初我没能助上王爷,害王爷受一年许软禁之苦,至今想起,依旧深有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