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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君珂轻轻摩挲着他洁白的衣角,想着当年,这幅雪白的衣襟从桥上垂落,经纬疏朗,透过流荡的白云和高远的蓝天,拂上她的脸。
“我要的从来都是人间最简单的幸福。天下虽大,但一人所享,终究不过一卧榻,一盘餐。床大难安眠,食多易涨肚。人间福分从来有限,太过完满反而不易得成全。”
“你终究是悟了。”梵因笑意欣慰,看看她怀中纳兰述,站起身来,“若你信我,先将他交给我。”
君珂毫不犹豫地退开,梵因命小沙弥抱着纳兰述,走过长长的走廊,步声空洞,洁白的背影在黑暗中渐渐虚化,油纸灯依次点亮,庭前的一枝桐花,忽然落了。
君珂退到阶下,以额触地,虔诚祈祷。
昧觉忽有所悟,眼底掠过一抹悲怆之色。
天色渐渐暗了。
将近酉时。
风中檀香更盛,整座燕京悄然无声。
纸门忽然拉开,小沙弥立在门边,对君珂施礼,“女施主,大师有请。”
君珂掸掉衣衫落尘,沿着长长的走廊,步入黑暗中,前方禅房已经燃起一星昏黄灯火,她静静走着,落足无声,恍惚里像在走着前生后世之路,一回首已百年身。
梵因在禅房内等她,纳兰述在他身前安睡,气息匀净。
梵因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只是眼神黯淡了些,脸色更加透明,像龛前一朵玉簪花,在烟气中将要萎谢。
君珂却一眼就看出,他的功力已经荡然无存。
佛门神功,童子之身自幼修炼的大光明法,他完完全全交了出去,不留一分。
伐筋洗髓,再换新生。
此刻的他,油尽灯枯,便是不示期坐化,也难以等到天明。
君珂的心,忽然如被巨掌攥住,忽紧忽松的绞痛起来……示期坐化,示期坐化,到底是真的法驾接引,应归灵山,还是仅仅因为算到了属于这大燕,属于他和她的这一劫,用命来渡化?
她知道,这一生,梵因是不会给她答案了。
“大师……”她伏在他身前,喃喃道,“从相遇你开始,直到如今,君珂承蒙你一路呵护,但君珂也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一路的福分。”
静了半晌,一只温柔的手落在她头顶,轻轻抚着她的发,君珂一震,却一动也不敢动。
“相逢原本是劫数,既如此……”他低低,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也不妨拿命来赎。”
君珂并没有听清这一句话,她的注意力都在头顶,这是梵因这一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主动接触她,她不敢破坏这最后的接近,只将脸贴在冰冷的地板,热泪无声地,湮透桐油的木缝。
那一年那一夜,她也曾在这禅房的地板上辗转,那时她如此滚热,得他平和清凉的胸怀包纳,多年后她将泪水留在这里,送别他最后一程。
“十年之前,我和昧觉推演星命。”梵因声音轻若梦呓,“他算我将有一劫,我算大燕将有十年国难,当夜忽过流星如雨,我逆天改命,擅动星盘,妄图为天下苍生,解这一劫。”
君珂若有所悟。
“之后你来了,来的原本不该是你。”梵因温柔地注视着她,“和你同降那三人,天杀破军贪狼照命,各有杀戮之忧,唯独你命宫厚重,且左右有紫薇星照。我选择了你,希望以此令苍生逃脱战火劫难。”
天命不可改,也非他能改,他选择一个相对较好的可能,也已经犯了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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