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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苍道:“不,人生最大的悲哀,就是当你想记起一件事,却怎么也记不起,这杯酒,敬想不起的往事。”也是一口喝干。
丁秋芸再把酒倒满,无限惆怅说道:“有的错,可以一犯再犯,有的错,错了就是错了,沒有丝毫挽回的余地,这一杯酒,敬年少无知的我们。”举起酒杯,又一口喝完。
傻苍道:“周夫人何必懊悔,率情任性,敢爱敢恨,爱过才知情重,恨过才是人生,只有这样,方能活出最真的自己。这杯酒,我陪你。”
听了这话,丁秋芸安静下来,率情任性,她确实率情任性了一把,于众人诧异不解甚至轻视轻蔑的目光之中,做出重大抉择。敢爱敢恨,她确实敢爱,不料却是爱错,敢恨,她确实敢恨,不过恨的却是自己,在爱的道路上,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在心底深处怨恨,恨自己经不起考验,恨自己无情无义,更恨身旁所有出主意的人。
对爱情没有坚守与付出,注定收获不了甜蜜的果实。
丁秋芸怔怔望着窗外,突然低声道:“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弃后才追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会对那个人说:‘天变地变,唯情不变’。如果非要给这份情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傻苍听得莫名其妙,没有接口,心道:“果然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丁秋芸幽幽叹一口气,语气之中似是带有无穷无尽的恨意,悔意,脸色渐转凄凉,陷入迷茫之中。
瞧见丁秋芸长时间未说话,傻苍道:“周夫人,如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朋友还在外头等我。”丁秋芸嘤的一声,从沉思中回过神,双眼深情注视着他,良久之后才道:“钟公子,你陪我再聊一会儿话罢。”傻苍道:“咱们之间萍水相逢,各无因缘,没有什么好说的。告辞。”站起来就要走。丁秋芸也站起来道:“那我送你。”刚跨出半步,忽觉天旋地转,往前踉跄摔下。
傻苍连忙叫道:“小心。”伸手去扶她,丁秋芸不胜酒力,全身软绵绵不带一丝力量,面若挑花,吐气如兰,挂倒在傻苍手上。傻苍刻意保持距离,双手伸出欲扶她坐下,不料丁秋芸脚下一软嘤嘤嘤便往他怀里倒下,软玉温香,傻苍手忙脚乱,突然胸口膻中穴一麻,跟着神丰、期门、环跳三穴相继一麻,噼啪一声掉倒在地下。
傻苍大惊失色,心中暗骂对方无耻,正要叫唤,丁秋芸指尖一点,把他哑穴封闭,傻苍即时只张大口一丝声音也发不出,躺于地板上,心中无数个念头同时涌上来,傻苍,为何你如此大意?这回只怕难逃一劫。
丁秋芸眼光之中全是怜悯之色,叹了口气,手掌轻拍三下,即时有三个汉子从窗户跳将进来,一人除了傻苍身上外套鞋子穿上,另二人拿桌布卷上傻苍,从窗口抬了出去。丁秋芸则与穿傻苍衣服的汉子从酒馆大门离开。
邓涛独自一人喝酒,心想:“傻苍认识的人有限,既然不是周盈,还会有谁呢?”两壶酒已喝完,左等右等始终不见傻苍出来,便叫来小二问,小二道:“客官你不知道么,和你同来的客人早已和那位夫人走了。”邓涛一惊,细问才知‘傻苍’已走了小半个时辰,心中立时充满疑虑,傻苍不是没有交待的人,有什么天大的事走得再匆忙也该跟我说一声才对。
在酒馆里等得一个多时辰,傻苍还未回来,外面天色已黑,邓涛不得已只好回司马府中等待,谁晓得傻苍不但当晚未回,接下来的两天也未见踪影
再说丁秋芸将傻苍点倒,搬进轿子里掩人耳目抬回娘家,悄悄带入睡房中,她掩上房门,解下傻苍腰中佩刀,但觉入手沉重,随手一拨,只见一道金光激射而出,心头一沉,颤抖着将整把刀拔出来,书房内灿意盈然,果然便是当日在开封第一楼行杀人“凶手”所使凶器。
丁秋芸脸色苍白,退后数步,双手一软,哐啷声响起,逆刀落地。傻苍不能动弹,坐在椅子上,双眼注视着她。
丁秋芸心头思潮起伏,眼前这人,便是杀害自己小舅舅的疑凶,怪不得他与“凶手”发音语调相似,身材相近,原来是同一人,这个可恶的家伙,无声无息消失四年,一回来便潜入府杀死舅舅,我该怎么办好?按公公及包大人所说,他似乎失去记忆,完全忘记以前的事,眼下看他神情似乎确实如此。
都是我不好,令得他心如死灰,连往事也不愿记起。
可是他到底是不是他?丁秋芸心中突然生出疑问。
她叫来心腹倩儿,替傻苍好好梳洗一番,除脸孔多了沧桑阳光坚毅之感,身材更横更高一些外,外貌神态确实与记忆中的人相似。摊开他的手指,那个大大的金戒指格外显眼,仔细一看,金戒指做工粗糙,款式老旧,除大之外无一出彩,成色还不足,不禁莞尔,这家伙,怎么格调品味低了这许多。
伸手摸其脑袋,后脑勺果然有一道大伤疤,可是,除了后脑勺,他头上还有大大小小六七个伤疤,几乎没有一片平整的地方,丁秋芸禁不住心想:“他脑袋到底招惹谁了呢?这样都没死,阎王爷对他可真关照。”
想了良久,丁秋芸对傻苍道:“你杀了我舅舅?”傻苍咧嘴一笑,点点头。丁秋芸看着他满不在乎的脸容,拾起逆刀,横于其脖子上,道:“我一刀杀死你为舅舅报仇。”傻苍露出无所谓的神情,还把脖子伸了伸。
丁秋芸哼一声收回刀,道:“你到底是谁?快从实招来。”傻苍笑了笑,斜着眼看她。
丁秋芸忍着气解开他哑穴,傻苍咳嗽一声道:“你不怕我叫吗?”丁秋芸冷冷道:“你叫啊,引来旁人,我就不杀你,你也免不了一死。”傻苍道:“后果这等严重?那好罢,我不叫便是。”
丁秋芸道:“我问你话,最好老实回答,否则……否则……你是不是周苍?”傻苍懒洋洋道:“否则怎么样?”丁秋芸哼一声道:“否则后果自负。”
傻苍笑道:“还以为你会杀了我呢。”丁秋芸被他气坏,寒着脸道:“别以为我不敢,快说,你是谁?”
傻苍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心下却暗忖:“无论怎样都须得面对现实,我到底是谁,真相就在眼前,是时候揭开了,一避再避,岂是男子汉该有的气概。”当下正色道:“我不知自己是谁,至于是不是周苍,目前还不能确定,周苍是个怎么样的人,麻烦你先介绍一下。”
明明是自己审问他,现下却变成她讲他听,丁秋芸心中老大不乐意,但看神情不像欺骗,心底爱怜陡生,把周苍的情况简单说出来,却没讲自己与周苍之间的纠葛。
傻苍笑道:“看来这个周苍也不算太坏嘛,为救父亲而身受重伤,嘿嘿,有情有义,顶天立地,是个汉子,值得结识。”丁秋芸脸色稍稍一变,随即回复正常。
傻苍没有留意到她神色变化,沉吟一会,把自己的情况也大概说將出来。
周苍于四年前秋季在开封城失踪,而傻苍则在三年前的春季于广州清醒过来,中间隔了半年左右,从时间轴线上看,两人似乎能连得上。丁秋芸推测,周苍不知因何原因变傻变疯,沦落成丐,一路南下至广州,被横梁砸中脑袋后清醒过来,但却忘了之前发生的所有事。
傻苍道:“朋友曾说我口音与本地人相同,是开封府人士无疑,由此看,我与周苍之间的距离又缩短了一点。”
丁秋芸怔怔瞧着他,好一会儿才道:“你说话的口吻、声调、语速及神态都与他似得十足,毫无疑问,你便是如假包换的周苍。”
傻苍嗯的一声,脸上突然多了一些诡秘戏谑表情,问道:“周夫人,你和周苍是什么关系?”说完双眼注视着她。
丁秋芸又是一呆,脸上神情忽明忽暗,眼光一会温柔一会迷茫,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傻苍又问:“喂,你该不会是他的……他的妻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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