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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各地有这么多好吃的。
酒足饭饱,老板要结账。陈克趁着有些酒意,正好醉醺醺的说道:“先挂在这里,下次再说。”说完就起身拉了庞梓和陈天华出门。
众人回到庞梓家,立刻就亲近了许多。还是昨天带了豁口的碗,还是白水。大家就天南海北的扯了起来。闲扯了一阵,庞梓问道:“陈先生,武大哥说你是革命党。你们还真的要造反不成。”
“当然是要造反。不造反我当什么革命党?”
“两位陈先生都是海外的留学生,你们不会信洋教吧?”这个问题其实挺困扰庞梓的。
陈克毫不迟疑的答道:“我们一点都不信洋教。若是等我们以后造反成功,一定要把洋教从中国铲除干净。”
“一定要铲除干净,那些信洋教的统统都要杀了。必定要他们个个不得好死!”庞梓咬牙切齿的应道。
陈克倒没有杀人的意思,但是庞梓这样切齿痛恨,他也不敢多说这些,便换了话题,“庞兄弟,我是准备起来革命,一定要推翻满清官府。所以我得准备的东西,地方可多了。不知道庞兄弟起来闹一闹,准备闹到什么地步?”
“这……”庞梓不肯说话。
“庞兄弟,我且不说你能闹到什么程度,这是你家的机密,我不能打听。不过我想说说我准备怎么闹,庞兄弟帮我指点一下咋样?”
听了陈克的话,庞梓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我想在当地闹一闹,无外乎杀官造反,或者让当地把官变成个摆设。那我得有一帮铁了心跟我的兄弟。有了这帮兄弟,我还得让他们吃饱喝足。”陈克说道,“假如有了这么200号兄弟,每天一个人吃一斤粮食。这一年65天,就是7000斤粮食。这些粮食从哪里来?庞兄弟,咱们河北一亩地能打四百斤麦子么?”
庞梓听了陈克这么详细的说起数字来,就有点心虚,“可没有这么多。”
“二百个兄弟们跟着我,一个月就算是半两银子的花销,嗯,我来算算,这一年65天,嗯……一年就得有90两银子的费用。庞兄弟,想凑够这些钱可不容易。”陈克说道。
“打几家大户,也差不多就够了。”庞梓毕竟是年轻,陈克一起头,他就忍不住跟了下去。
“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你打了大户,保不准跟着你的兄弟里面就有和大户们沾亲带故的。要是有人和你一说情。你打还是不打?”陈克追问道。
“这?”庞梓觉得自己的确没有考虑过这件事情。
“要是小闹一下,倒也没什么。如果想大闹,长期闹。不先考虑周详可不行。”陈克总结道。
“怎么个大闹,怎么小闹?”庞梓彻底来了兴趣。
着庞梓兴致勃勃地神态,陈克说道:“大闹呢,你先找些兄弟,弄几条枪,围了衙门,说要造反。官府肯定要出来劝大家。然后兄弟们还不要同意。官府最后肯定要问,你们到底要如何。这时候庞兄弟你出面说,我们要组个镖局。官府绝对会答应。”
“好!”庞梓拍了一下桌子。
“然后庞兄弟这镖局就开始搞些马帮什么的,在火车站运运货。也是能赚钱的买卖。这头赚点钱,在乡里面,庞兄弟也不要打大户,你要拉了百姓减租减息。在村里,你过个红白喜事,随便借点钱,就可能家破人亡。庞兄弟你有镖局,拉了乡亲们大户们减租减息。他们也不敢不减。你靠了乡亲,每家给你点钱粮,积少成多,几万斤粮食不算啥。”
“妙啊!”庞梓目光灼灼,“陈先生会说得妙啊。”
陈克笑了笑,“那以后么,我是觉得,庞兄弟如果大闹起来,最后还是得革命。”
一听陈克说起革命,庞梓立刻没有了兴趣。他问道:“这小闹怎么讲?”
“小闹么,恕我直言,庞兄弟你就可以随便闹。反正闹起来官府就派人来抓杀你和你的兄弟,下场肯定是个死。所以咋闹都成。”陈克直言不讳的说道。
听了陈克的话,庞梓拍案而起,“你娘!”
不欢而散就是这样,庞梓气冲冲的离席而去,陈克也不生气,喝完了碗里面的水,他就和陈天华回了厢房,继续写上午的文章。傍晚时分,两人和昨天一样,出门去洗澡。
北方秋天的晚上,天空中星光灿烂。没有被污染大气层,星空仿佛低垂到触手可得的模样。草木中各种虫鸣,还有风吹过环绕村庄的枣树林的声音,舒适的令人有些昏昏欲睡。
陈克和陈天华洗完了澡之后在村外的田垄上缓缓走着,在屋里面说话总是不方便。陈天华到四周没什么人,他这才道:“文青,你为何不在这里与这位庞老兄一起起事?”
陈克知道陈天华非常希望立刻起来造反推翻满清,他也不直接说穿陈天华的想法,只是赞道,“星台问得好。你为何要说起事而不是革命?”
“听了文青所讲的革命,我现在可不敢妄言革命了。”
“庞兄弟就算是现在起事,也不是革命。更何况庞兄弟是否真的要起事还在两可,我何必掺和呢。”陈克的声音平静的仿佛在讨论晚饭吃什么一样冷静。
听到陈克如此明显的要拒绝参与庞梓造反,陈天华声音里面有些许激动,“文青,你就要白白放过这机会?至少也得向庞兄弟讲讲革命道理吧。”
“革命道理?呵呵。”陈克笑了,“我今天已经讲过了啊。庞兄弟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
“讲过了?”陈天华有些奇怪。
“革命就是得有钱,得有人,得发动百姓。咱们自己讨论的那些不是革命,仅仅是革命理论。”
“文青觉得庞兄弟听不懂革命理论?”陈天华觉得有些明白陈克的意思了。
“庞兄弟不是听不懂革命理论,而是庞兄弟听不进革命理论。在庞兄弟来,造反就是和官府对着干。这个倒是没错,但是怎么对着干,要干什么。庞兄弟现在自己也不知道。我建议他和百姓一起要求减租减息,庞兄弟不肯听。我也没有办法。”陈克还是悠然的说道。
陈天华不说话了,两人又走了一阵。陈天华这才打破了沉默,“文青,你能不能说说,如果庞兄弟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他会遇到什么?”
“地主们会集体起来对抗他。”陈克毫不迟疑的答道,“天华,当今天下都是食利者的天下。满清把持政权,征税,海关,他们靠这个过活。官员们把持了地方的大权,所谓贪官污吏,不过是这些人用手里面的权力食利。地主士绅们靠了地租过活。有钱人放贷。买办们靠把持一些国内的销售渠道过活。读过书的人,又靠了垄断这知识来过活。整个中国,满清、官员、地主、有钱人、读书人,沆瀣一气,一同压榨百姓,老老实实靠劳动的百姓,反而活不下去。”
听了陈克的话,陈天华抑郁的答道:“百姓不易啊。”
“不平则鸣。若是天下太平,谁肯跟你革命?百姓们要要活下去,只有靠革命。这革命的干柴,早就在百姓中存在了。我们人民党不过是一点子火星。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就你这火花落在什么地方。到底怎么发动百姓,这革命到底要达成什么目的。”
“这就是文青所说的人民革命和有产者革命的区别么?”陈天华叹道。
“庞兄弟是造反者,可他现在还不是革命者。咱们的事情这么多,现在不可能花偌大精力来让他入党。所以我今天说话是不好听,不过也没有办法。尽力而为吧。”
陈天华把陈克说的整体想了一遍,最后才点点头,“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