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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杭州北城城头,往下观望的秋瑾眉毛忍不住颤动着,城下新军的吼声在城头听的清清楚楚。他们全部都是北方人,在北京城待过的秋瑾清楚的判断出这个事实。再联系新军的装束,他们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北洋新军!”秋瑾紧咬的牙关中低低挤出这么几个字。
在秋瑾身边的光复军敢死队没有听到“北洋新军”这几个字,这些人的注意力都被北洋新军吸引住了。每个人的神色都不相同,越是经历过激烈战斗的敢死队战士神色就越凝重。就因为曾经经历过生死考验,他们才能感觉到城下这些新军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杀气。城下的这些新军不仅仅杀过人,更可怕的是他们懂得怎么杀人,而且有着强烈的战斗**。
以上海新军根本无法比拟的流畅,杭州城下的新军官兵开始检查武器,整理队列。那些骑着马的军官们只是稍微撤退了一下。他们不是要离开战场躲到更安全的后方,骑马的军官们只是让开空地,方便第一排的新军进攻。光复会敢死队的战士们就见其中一个军官唰的抽出马刀,在空中高高举起。随着这个动作,满清新军的阵列中,旗手们抬头挺胸,同时高高举起军旗。
“呯!”姬晔的锄头敲在了土层下的一块石头上,由于姬晔挥动锄头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力气,反动作用力将她的双手震的发麻。任由锄头歪斜的砍在土层中,姬晔这个十七岁的小姑娘突然抬起手遮住眼睛哭了起来。
广德县李家集工作队的工作终于有了进展,在几个月前砍完了一万颗竹子的工作后,山上被清除出好大一片空地。工作队一面安排乡亲们学习养殖蚯蚓饲养鸡鸭和猪的技巧,一面开始在这大片的空地上种植桑树。
毛竹这种植物生命力极为顽强,不是光把地面上的竹子砍倒就能阻止毛竹生长。深深扎入地下的庞大根系错综复杂连成一片,得靠深挖狠挖把这些根系除掉才行。否则桑树根系很难竞争过毛竹。饲养鸡鸭见效快,群众们自然更青睐这种科学技术。种植桑树这等需要花费巨大劳动力的事情,只有不到十五家人愿意参与。即便是这十五家人,还有五家是弱劳动力家庭。他们也没有把家族的主要精力放到毛竹上,只是派了一些人前来帮忙。即便如此,排出的人里头还有不少是些半大的小子。孩子们倒不懒,不过注意力太容易被其他东西吸引,到土里刨出的东西来,孩子们就会一窝蜂的围上去观。或者地里头出现蛇和其他动物,孩子们立刻尖叫着抡起手中的农具上去一通乱打。
李家集工作队不管百姓的态度是否积极,工作队每天除了教书,传授农业知识,帮助群众解决突发问题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劳动。姬晔哪里有过这等沉重劳动的经验,她一个小姑娘手上磨起了血泡,血泡破了磨起了茧子,因为有了茧子之后不太痛了,所以挥动劳动工具的时候太用力,结果茧子下头又磨起了新的血泡。姬晔突然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来帮忙的孩子们现在不在山上,工作队的同志只是抬头姬晔有没有受伤。到姬晔没受伤,大家随即埋头继续工作。半个多月前工作队里头来了两个根据地农业学校的学生,他们带了些根据地农业学校编写的关于竹子与桑树的资料,理论与实践相结合,干掉竹子根系的速度明天提高了不少。眼见着山上十几亩地终于清理的差不多了。一些从根据地运来的桑树苗都已经种下。工作队的口号就是“加把劲,尽快完成第一期工程。”
哭泣了几声,姬晔放下遮住眼睛的手,抽泣着继续开始挥动锄头。很快,抽泣也没有了,姬晔胸中的委屈化成了一种悲愤,悲愤又变成了力量。这位十七岁的小姑娘玩命的挥动锄头,在地上乱刨起来。
高高举起锄头的手臂被人拽住了,姬晔扭头一,工作队队长李寿显站在身边。李寿显叹了口气,“姬晔同志,你休息一下。”
这温暖的话让姬晔的悲愤情绪得到了一定平息,不过接下来就听到李寿显说道:“你这么干活没效率的。”
听到李寿显关心的不是自己的悲愤痛苦,而是自己干活的效率。姬晔突然很想用双手卡住李寿显的脖子,在奋力摇晃中将李寿显如同小鸡一样掐死。
不过这种事情也就是想想,且不说李寿显身高体重相对姬晔有太大优势,在李家集的繁重的工作中,李寿显更是练出了强壮的身体和发达的肌肉。即便如此,李寿显还不知足,他一直拿着人民党的《锻炼手册》,督促大家每日里保持锻炼。李寿显声称重体力劳动不等于锻炼。全面的身体训练,以及注意身体调整才是保持革命强壮体魄的正确途径。
姬晔其实很想痛骂李寿显,“你练这么壮实那就去打仗啊。在村里头和一群村民瞎混什么?!”
但是大家都在干活,姬晔觉得这么发脾气未免太傻,所以强忍了怒气,姬晔拎起锄头继续干了下去。毕竟是有了了几个月劳动经验,人民党的工作队培训反反复复就是教给大家怎么干活,姬晔静下心干活的时候效果颇为不错。或许是刚才发泄了一圈,情绪得到了疏解。而且刨除和切断根系后,还需要小心冒出的尖锐根茎刺伤脚部。姬晔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了劳动本身上。等日头快落山的时候,姬晔抬头才发现,剩余需要完成的部分已经不多了。
“收工!明天在干。”李寿显吆喝一声。
姬晔忍不住答道:“加把劲今天干完不就行了。”
“问题是今天干不完。这么一块地,得干到明天下午。该放松的时候咱们也别把自己逼的太紧。大家回去之后好好休息,咱们还得召集种树的人员,明天一天可忙的不轻。”李寿显答道。
姬晔立刻回忆起李寿显前一段讨论开个磨坊,不用说,等桑树种植完毕,下一步就是磨坊的开工。广德县不仅盛产毛竹,还盛产栗子。栗子吃多了会干结,但是栗子面混合了白面能蒸窝头。而栗子面混合了其他一些玩意,还能做什么“混合颗粒饲料”。据说是很有用的玩意。李家集附近有栗子,有毛竹,加上桑树。李寿显认为这么干下去,要不了几年就能让李家集焕然一新。
想到这里,姬晔问道:“李队长,咱们要在这地方干多久?”
“什么干多久?”李寿显不太明白。
“就是说咱们以后就住在这地方不走了么?”
“这得组织安排。”李寿显轻松的答道。
“这要是组织上不理咱们,咱们就在这穷山僻壤一直干下去么?”姬晔被李寿显坚守组织原则的话给吓住了。
“怎么叫穷乡僻壤呢?这地方不错。”李寿显有些奇怪的答道。
姬晔往山坡下去,只见夕阳中矗立着一片片破败的茅屋,屋顶当作屋梁的黑黄色干毛竹从茅草中露出破烂的一段来。虽然有炊烟,可是家家进出的人衣衫褴褛。孩子们和狗在门外嬉闹着。唯一像样的则是不久前工作队牵头建成的一条竹筒引水渠,从山坡上把一道泉水直接引进了村里头。
由于身担教育工作,姬晔突然想起了数学课上的一道题,“池子的上水管和排水管同时打开,得多久才能把一个水池灌满。”这么神奇的习题在李家集变成了现实。在山下水管的尽头,是新修的一个多层水池。从正上方下去的话,这是一个同心圆的模样。有几道阶梯提供了群众登上这个层状水池。引来下的泉水注入水池的顶端,溢出来的水逐层把下面的一层层水池注满,最后流淌出来的水才进了一个地上挖出来的池塘。而池塘的水注满之后,又顺着一条挖出去老远的沟,流入了远处的小溪。
这种安排不仅保证了村民总是能够从靠上的水池中得到干净清洁的饮用水,较低层面的水池可以用来洗衣服,取用无须那么干净的水时,直接用桶在下头打水即可。花费了这么大心思的水池,修建的时候村民们多数在热闹。结果建成之后,无须说明,村民们就自然而然的出了门道。他们取用自家饮用水的时候,从来都是从最高的水池中取用。
而排水沟在雨季中也起到了效果,雨水顺着排水沟滚滚而去,根本没有出现积留的问题。村民们是不吝于赞美的,但是他们却吝于自己的体力。只要是给自己干事谋福利,村民们绝对热情洋溢,凡是给工作队或者给李家集集体利益干点什么,那就要从者寥寥。只有“评理”的时候,村民才能想起工作队来。每次“评理”就是一场几乎令人发疯的絮叨与争吵。
只在李家集待了几个月,姬晔就觉得自己的精力仿佛被这贫困山区抽的干干净净。她实在不出“这地方不错”在哪里。
“李队长,你就准备一辈子在这地方么?”姬晔带着明显的不满说道。
李寿显和大家收拾着工具,随口答道“一辈子?哪能想的那么远,组织上让在这里干,我就干。组织上让我去其他地方,我就去。想那么多做什么。”
这话把姬晔噎得够呛,她顿了一阵才继续问道:“那你自己就没有想干的事情么?”
“自己想干的事情?”用地上的竹片把锄头上粘的泥土刮掉,李寿显这才答道,“我以前想干的事情多了,结果啥事没干成不说,还差点全家饿死。现在跟着组织走,啥都能干成。这竹子砍了,桑树也快能种下。再过不久,如果磨坊修起来,我们还能给县里头提供粮食。这漫山遍野的栗子树,这得磨多少栗子面。用布匹、食盐、铁器来换,咱们可是占了老大的便宜了。”
“那便宜也没落你兜里啊。”姬晔很想与李寿显好好抬抬杠。
李寿显眉头难以察觉的一皱,不过他很快就笑道:“怎么叫没落到我兜里?用最好的栗子磨出来的栗子面,咱们自己得先尝尝再说。用运来的上好白面和这栗子面蒸成的金黄色窝头,加上鸭子肉,盐腌的竹笋。对了,竹笋炒大肥肉,那可是好吃的很。磨坊一旦弄完,我就去县里头让他们给准备几头猪。香料也要准备好,你是不知道,我们吃过陈主席做的炖猪肉,想起来我就要流口水。不仅要有这些菜,我再弄些酒,大家好好的吃喝一番。”
姬晔毕竟是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听了李寿显这么一通白活,她也觉得口舌生津,肚子里头开始咕咕叫。而身边的其他同志听到李寿显这番描述,已经忍不住喝起彩来。
“走了,回去吃饭!”李寿显大家已经收拾完工具,他随手抄起最大的一捆工具扛在肩头,一马当先向山下走去。
劳动之后,自然是胃口大开。人民党的同志们都非常注意个人卫生,村里头的公共设施除了引水渠之外,还有澡堂。不过只提供淋浴。竹筒接成的引水管分出了一根分管,直接通到浴室上方的一个黑色大薄铁桶里头,注满之后会慢慢的流入下头的一个水池里。晴天的时候,每天大铁桶里头的水晒的滚烫,经过一些调解,就能痛痛快快的洗热水澡。不过这等优待也只有最初几天人民党工作队试用的时候才有,后来百姓们自发的占据了先洗的优势。
好在现在不过十月,天气也不算热,凉水洗澡也不至于冷。洗完澡,大家就伏案大嚼。刚吃到一半,却有人进来。众人一,是县里头的通讯员。通讯员是个长相很可爱的男生,不到二十岁的样子,说话逗得很,大家都很喜欢他。拉通讯员坐下一起吃饭,通讯员边吃边说道:“这次来是要通知光复会的同志,徐锡麟先生召集你们回去。”
姬晔着通讯员狼吞虎咽的样子,本来还在微笑,听到这消息,微笑从她脸上逐渐消退下去。与姬晔一起来的光复会同志赵自庸脸色变得很是郑重。
“出了什么事情么?”姬晔连忙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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